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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锦(117)

  邻居们本就是一片好意,又拿了不少铜板,纷纷应和。

  不少人是听见了撞门的动静的,听松烟这么一说,真以为是歹人硬闯,而不是松烟几个撞门救人,连声说那歹人可恶,连闯门的活计都做了。

  谢筝听见了,不由舒了一口气,拉着楚昱缈随着陆毓衍入了顺天府。

  大堂内亮堂如白日,堂外站着一少年人,半边身子隐在夜色之中,越显得阴测测的。

  楚昱缈的身子僵住了。

  谢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少年正是易仕源。

  易仕源听见动静,转过头来一看,认出楚昱缈身影,整个脸都胀青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楚昱缈怎么可能出现在此地?

  她分明、分明该被虔婆卖进窑子里,他没得到的东西,就该毁去!

  他看到楚昱缈死死拽着谢筝的手,眼神再不是从前一般含情脉脉,而是愤恨,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又是陆毓衍坏了他的计划!

  易仕源咬牙切齿,再看沉稳如松的陆毓衍,恨不得手上有两把斧子,劈过去砍成柴烧成灰。

  “是、是我们东家爷,匕是他给我的!”

  一声嘶哑惨叫在耳边炸开,惊得易仕源几乎跳了起来。

  被带到大堂上,挨了一通板子,一直咬着牙没把他供出去的姚小六突然屈服了。

  “混……”易仕源还没骂出声,惊堂木啪的一下,又把他的话都拍回了嗓子里。

  杨府尹瞪着圆眼睛,隔着整个大堂落在易仕源身上,冷冰冰道:“易监生,姚小六指证的东家爷,不会就是你吧?”

  夜风袭来,如冬日一般。

  冯四“畏罪自杀”一案,已经清清楚楚了,姚小六认下了他教唆郭从的罪名,冯王氏与郭从押入大牢。

  易仕源被“请”上了大堂,这一出才是今夜真正要审明白的案子。

  杨府尹不怕易主簿生事,但他多少要给段家一个交代,早使人请了苦主段立钧的几位叔伯到后堂,现在戏台开唱了,便把人都请到了大堂上。

  那一个个与段立钧有七八分相像的脸,让易仕源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他慌了。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时候,他没有怕,反而镇定极了,但被带上大堂,被姚小六指认,易仕源是真慌了。

  姚小六两眼无光,结结巴巴说着经过,易仕源几次想打断,都被杨府尹止住了。

  依姚小六的说法,他老早就看出了易仕源对段立钧是表面奉承,背后不满,段立钧死在河边,易仕源没半点伤心,反倒是挺高兴的。

  今日上午,易仕源回到铺子里时却很反常,拉长着脸,一进书房就关上了门。

  后窗开着一条缝,姚小六正好从窗外过,一眼瞧见易仕源立在桌边,手上拿着一把匕,眼神可怖。

  易仕源现了他,叫了他进去。

  姚小六嘴巴快,问了一句:“这匕怎么没刀鞘啊?不会是捅了段公子的那一把吧?”

  话一出口,就知道遭了。

  易仕源阴沉沉说要找个替罪呀,牢里的楚昱杰不顶用了。

  姚小六一心为东家解难,就把郭从推了出来,他这个绿油油的表姐夫,正和那更夫家的娘子打得火热。

  世上正是有这般巧合之事,姚小六奉命带着匕去蛊惑了郭从,把杀人的罪名推到了更夫冯四身上。

  易仕源堵不住姚小六的嘴,只能应着头皮替自己开脱:“这个刁奴胡说八道!他自己杀人,还妄图把事情推到我身上来。杨大人,这样的刁奴,留他何用?”

  谢筝站在堂外听着,突然就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她转眸看身边的楚昱缈,后者水一样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悲伤。

  似是察觉到了谢筝的目光,楚昱缈垂着眼帘,道:“快三年了,我认识他快三年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他这个模样。”

  凶狠的、暴戾的,哪里还是那个温文儒雅的读书郎?

  一霎那间,留在脑海里的那些印象都碎了,仿若这三年的相识都是假的一般。

  于她是真,而于易仕源,一开始就是假的。

  易仕源还想狡辩,想寻一丝生机,他急切地想要把自身罪名洗刷干净,至于段家信不信、他老子能不能在官场混下去,那都是之后再考虑的事情了。

  “我没有要害段兄的意思,我跟他素来和睦,我做什么要杀他!”易仕源念着,似是要说服自己一般又重重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我不用害他!”

  话音一落,易仕源看到了站在堂外的陆毓衍,那双桃花眼上挑,落在高悬着的匾额上,神色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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