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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锦(21)

  柳眉微蹙,谢筝摇了摇头,说了真实感受:“与其说吓着,不如说是感慨。我看到郑夫人的时候,脑子里全是昨日她和姑娘在碑廊里说话的模样,这才几个时辰,就成了这样了……”

  郑夫人对书画见解独到,萧娴对她极有好感,听谢筝这么一说,心里也空落落的。

  许嬷嬷在一旁听着,暗暗叹息,她比两个姑娘多活了几十年,也见过不少天灾**,对世事无常更有感悟。

  人生就是如此,谁也不知道睡一觉再睁开眼睛时,外头吹的是东风还是西风。

  视线落在谢筝身上,许嬷嬷略略一顿,又念了句佛号。

  这位姑娘的经历不正是一夜天翻地覆吗?

  怕她们想得多了情绪更加低落,许嬷嬷捧了食盒来,取了些点心,道:“姑娘早上也没用多少,再填填肚子吧。”

  谢筝闻声抬起头来,看着那几碟素点心,不禁笑出了声。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饿得晕天转地时,盼着的不就是有口吃食嘛。

  萧娴心不在焉,被谢筝按在椅子上坐下,嘴里被塞了块百合酥,这才醒过神来:“那表哥呢?有没有为难你?”

  提起陆毓衍,谢筝稍稍一愣,复又笑了起来:“奴婢过去帮忙,又是受害的,他为难奴婢做什么。”

  萧娴鼓着腮帮子,嗔了谢筝一眼。

  奴婢前奴婢后的,她是真的不习惯。

  前回与谢筝提过,没有外人的时候,自可以跟从前一般说话。

  谢筝却不肯,她说习惯成自然,她们两人打小熟悉,她若不每时每刻叮嘱自己谨慎小心,私下里依旧我啊你的,怕在人前的时候也顺口而出了。

  萧娴拗不过她,只能作罢。

  谢筝想着正恩大师的事儿,寺中出了人命案子,即便现在太阳当头,她也不能孤身去上塔院。

  只是他们一行人下午就要启程回京,今日错过了,再想来宁国寺,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谢筝垂眸,胸前贴身的玉佩凉凉的,她吸了一口气,道:“姑娘,奴婢想去见见正恩大师。”

  萧娴讶异,见谢筝神色郑重,不像是随口一提,她取出帕子擦了擦手:“是因为正恩大师的字?”

  “父亲临的是柳大儒的字帖,柳大儒与正恩大师……”

  “即便正恩大师就是柳大儒,”萧娴打断了谢筝的话,双手扣着她的双肩,沉沉凝视她的眼睛,“你父亲只是临了字帖,并非入门做了弟子,柳大儒未必认得他。”

  普天之下,临过柳泽柳大儒字帖的读书人数不胜数,谢慕锦也仅仅只是其中一人。

  谢筝知道萧娴说得在理,但还是摇了摇头,解释道:“父亲见过柳大儒年老之后的字迹。”

  萧娴手上的劲儿松了。

  柳大儒誉满全朝,萧娴这样的年轻闺中姑娘也听过他的名号,但柳大儒早在三十年前就避世不出,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是否还活着。

  谢慕锦见过柳大儒年老后的墨宝,那他就见过避世之后的柳大儒。

  也许,就是正恩大师。

  “我也去。”萧娴弯了弯杏眸。

  她了解谢筝的性子,设身处地想,若她遭遇了家破人亡,偶然现有那么一个人与父母有些渊源,她也会想见一见,想知道那人的眼中,父母是个什么样子。

  这是为人子女的一片心。

  萧娴清楚自己出门不易,这回来宁国寺还遇到了案子,起码三个月半年的,沈氏是不会让她再来了。

  “我跟你一起去,我也很喜欢大师的字。”萧娴解释了一句。

  谢筝的眼眶红了,萧娴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这才提出同往的。

  也只有萧娴一道去,她们才能带上几个仆妇仆从。

  萧娴开了口,萧临即便头痛不已,也实在是拗不过她,亏得上塔院来回也就半个多时辰,不耽搁下山,就使人去和陆毓衍说了一声,自个儿点了人手,陪萧娴一道去。

  昨日救了谢筝的小和尚替他们引路,听他说,正恩大师落剃度已经有三十年了,一直在上塔院里守着塔林,轻易不下山来。

  众人行至上塔院,此处不及底下各处大殿香火繁盛,隐在郁郁葱葱之中,更显得脱于尘世,肃穆且清幽。

  正恩大师在厢房里抄些佛经。

  小和尚进去,合掌行了佛礼:“师叔祖,有一位女施主看了您的那块碑,想问您几个问题。”

  正恩大师道:“说吧。”

  小和尚挠了挠脑袋:“女施主问,您两年前见过谢慕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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