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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锦(82)

  楚昱杰的双肩颤得厉害,就像是一头困兽。

  谢筝猜,他埋在膝间的脸上定是布满了泪痕,即便不懂官场险恶,听了陆毓衍的一番话,楚昱杰也该清楚自己的处境,可他依旧不肯说。

  “楚公子,”谢筝轻轻开口,叹息道,“父母双亡,你若再出事,你让楚姑娘孤身一人怎么在京中生活?”

  提起楚昱缈,楚昱杰咽呜着哭出了声。

  谢筝等了会儿,见他着实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只好作罢。

  刚走开两步,突然听见了压得低低的声音,似是喃喃一般。

  “总有人能照顾她……”

  一个念头划过心田,谢筝没有再与楚昱杰求证,而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大牢。

  陆毓衍在庑廊下等她,眉宇之中,含着几分愠色。

  这是为了楚昱杰的缄默而气闷吧?

  郑博士惜才,陆毓衍亦赞赏楚昱杰的才华,偏偏这等要紧时候,楚昱杰还选择沉默。

  谢筝垂下眼睑,耳边全是陆毓衍刚刚说的那番话。

  衙门断案,从来不是国子监求学。

  楚昱杰一介书生不懂,陆毓衍这样的官家子弟才深知其中关节。

  案子,有时候并不仅仅是真相,还有官场倾轧凶险。

  就像镇江谢家的大火,就像绍侍郎杀妻……

  谢筝狠狠攥了下手心,掌心的月牙印让她瞬间清醒了很多,她缓缓走到陆毓衍身边,压着声儿道:“楚公子还是不肯说,但我猜想,诗作到了段立钧手上,怕是与楚姑娘有关。”

  陆毓衍展眉:“段立钧与楚姑娘?不可能,段立钧跟在驸马爷身边,出入的地方多了,偏好丰满细腰性子大的,楚姑娘那般娇小又柔弱的,入不了他的眼。”

  腾地,谢筝只觉得脖颈脸颊都一并烧了起来,分明是正儿八经说着案子,怎么突然间就走了味了?

  偏偏陆毓衍说得坦荡,并无一丝一毫地轻佻意思,可谢筝就觉得烧得慌。

  咬着后槽牙,谢筝哼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没说是段立钧,许是易仕源。”

  这一声仿若是被指甲尖儿轻轻拂过的琴弦,快又轻柔,丝弦振振,一如心弦颤颤,猫儿抓了似的。

  陆毓衍睨谢筝,见她垂着头,凤眼被长长的额遮了,窥不见其中情绪,倒是露在外头的白玉耳垂红通通的,他不由自主地抿唇笑了。

  笑容很浅,只在唇角停留片刻,又散了。

  到底是个姑娘家,平素再是胆大直接,能说勒住她的是个有胸的妇人,却听不来“丰满细腰”。

  陆毓衍移开了目光,道:“为何觉得是易仕源?”

  谢筝松了一口气,沉吟道:“楚公子与段立钧彼此看不惯,私下并无往来,自然也跟与段立钧交好的监生不熟悉,按说他与易仕源没有交情,可他听见易仕源的名字时却有些恼意。”

  不是恨,而是恼。

  楚昱杰与易仕源之间,肯定还有些别的联系。

  依贾祯的说法,易仕源亦或是柳言翰是诗词原作的知情人,照楚昱杰的反应看,那人应是易仕源了。

  诗作是楚昱杰给易仕源过目了,那他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能让楚昱杰三缄其口,诗作极有可能是楚昱缈给了易仕源。

  “易仕源与段立钧交好,按说没有害他性命的理由,”谢筝拧眉,想了想,又道,“莫非真是段立钧运气不好,遇到了一个拿刀的歹人,平白夺了他的性命?”

  陆毓衍道:“未必。”

  谢筝不解,等着陆毓衍解释。

  陆毓衍还没来得及开口,松烟小跑着过来,道:“爷,林驸马、苏公子、秦公子来了。”

  林驸马和苏公子,谢筝都知道身份,那位秦公子……

  她一时三刻想不起来。

  陆毓衍往前头大堂去,一面走,一面与谢筝道:“秦骏是林驸马的外家表弟,经常与段立钧一道吃酒。”

  第五十九章 雨势

  驸马爷到了衙门里,杨府尹没有耽搁,整理了官帽衣摆,匆匆相迎。

  林驸马站在大堂外,四周看了几眼,对拱手行礼的杨府尹道:“说起来,我还是头一回到衙门里来,连这大案、惊堂木看得都新鲜。”

  杨府尹口称惶恐,不住陪笑,背过身去抹了额头上的薄汗。

  他暗暗想,林驸马当真是开玩笑哩,驸马爷踏踏实实做他的皇亲国戚,好端端的做什么到衙门里来?

  叫顺天府衙门盯上了,那可是要倒霉的。

  不仅是驸马爷倒霉,连他这个府尹都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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