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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驰而过(45)

  他也想写一封信表达谢意与歉意,可他一时也说不出来什么。他觉得越驰兴许压根不想看他写的信,怕是觉得他只会说“谢谢”太过假。他就只写了那么一张纸条,笑脸还是想到越驰那张严肃的脸后,不由自主地画上去的。

  其实他画完就有些后悔了,上门收快递的人已经来了,他索性闭眼把东西包好,这才终于寄出去。

  在时小慢看来,接下来几年的努力目标就是赚钱和还钱。

  他将那两样东西寄出去,只是因为他一向守信。

  虽然也是因为他的确想念那座城市,和那个人。可因性格作祟,他根本不敢去顾及与意识到这一点。

  时乐乐还在恢复期,还不能去上幼儿园。这几天夜里小姑娘睡得不太好,时小慢怕她发烧,睡得很晚,一直守在床边。近来天也凉得很,时小慢家中没有空调,他买了个小太阳的取暖器,也顾不上电费,就对着床上的女儿照。

  他自己裹了件旧的厚棉袄,坐在床边看书。他的一只手被睡得并不踏实的时乐乐攥在手中,另一只手则在翻着膝上的书籍。他看的是一个叫做《借命而生》的中长篇故事,正看到真相将要大白的时候,已经逝去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为此背负而又蹉跎一生的主角也已人到中年。他原本就被故事感动哭了好几次,到这个时候,看似人人都过得好了,人人都解脱了。

  他的鼻子反而特别酸,哭都哭不出来。

  时小慢还小,才二十一岁。他离人到中年还早,可他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其中的某个部分也是再也回不去。他自己心中的少年,也早已经被打得陷在泥潭中再也回不来。

  他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可他很少过生日。

  这样的时候,看这样的故事,很有意义,很有启发,却也的确很伤怀。

  反正也没人看得到,就他一个人,可以尽情地哭,尽情地懦弱,甚至可以尽情地畅想他还在十七岁。

  可是偏有人打断他的畅想,家中几乎不曾有人敲响过的门响了。

  时小慢抬头,抽了抽鼻子,看向大门的方向。

  敲门声特别有规律,是标准的三声“咚咚咚”。

  越驰轻声敲了三声门,里头毫无反应。越驰暗自吸了口气,继续叩门,又敲了三声。

  正要再敲第三个三声时,门里传来一个轻声而又熟悉的声音:“谁啊?”

  越驰大松一口气。

  对了。

  他找对了。

  越驰轻轻“咳”了一声,用往常的语气沉沉说道:“是我。”

  门立刻打开,裹着小棉袄的时小慢不可思议地探出半个身子,看到的确是越驰后,他大惊道:“越先生!!”

  时小慢没开灯,身后只有隐隐卧室漏出的灯光。

  越驰也看不清时小慢的脸,只能大概看出来,同十来天前相比似乎并没什么不同。

  能叫时小慢大惊,越驰心中是有些得意的。但他即便到了这个时候,面上也是不显,而是严肃地“嗯”了声。

  时小慢却惊讶极了,这事情太过出人意料,他甚至忘了请人进来,反而先问:“越先生,你怎么来了啊!你怎么来的啊!你是来开会吗!”

  他问得倒多,越驰想进去,只能道:“外面有点冷。”

  “哦!”时小慢这才回神,赶紧让开,“你快进来!”他殷勤地看着越驰,还道,“不用换鞋,你快进来!外面冷!”

  越驰没换鞋,进来后,看了圈实在太小的客厅。时小慢招呼他坐,又道:“是不是冷啊?家里没空调,只有个取暖器,在卧室里,乐乐睡觉了,你喝不喝水,我给你倒点水吧,你饿吗?我看看还有什么吃的,你喝茶吗?你……”

  听到时小慢这叠声的话,明显是看到他也很高兴,越驰心中那个舒坦。时小慢忙着说话,到现在都没开灯,越驰根本看不清他的脸,不得不打断他的话:“你先开灯。”

  “哦!我忘了!”时小慢立即回身去开灯,也就是普通的白炽灯,散下的光却立刻将小小的客厅给填满了。时小慢开了灯,高高兴兴回头,看到坐在沙发上看他的越驰,忽然就不敢再往前走了,并且慢慢低头。

  越驰一直盯着时小慢看,包括他转身去开灯时。如今灯开了,室内大亮,他更是直接地看着时小慢。灯下可以看出时小慢的确没什么变化,刘海长了些,穿了件更破洗得更白的棉袄,其余就跟之前是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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