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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福宁殿(136)

  范十悟领命,收拾收拾就准备举家离京,也不愿久留。

  他在家中,正问他的长子是随他同去安远县,还是留在京中读书。

  他的长子与他性格颇似,他不解问:“父亲为何不为自己辩驳?那所谓外室,不过是祖母老家的邻居罢了,陪同夫君进京做生意,因帮咱们照顾祖母,您才对他们颇有照拂!他们家的男人去边境卖货去,便是母亲,也曾亲自去看过那位娘子一回,怎的就变成了外室?!”

  “有何好辩?!朝中一塌糊涂,我原本不愿睁只眼闭只眼,可你也见着了,孙太后将这大宋江山当作手中玩物一般胡乱摆置!我倒是真想管,稍微提了一句由陛下亲政,你瞧瞧!!她眼中只剩那么点权力!有这个心,也得有这个命才行!这般窝囊的官家与愚钝的太后,我不如回老家当个知县,真心实意为百姓做点儿事,悠闲度过此身!这京中之官,不当也罢!”

  “父亲,魏郡王不是已站至陛下身侧,为何还无动静?”

  “哼,那可是个圆滑的!——”范十悟还要再说,门外管家禀道:“官人!宫里头来了大官!”

  范十悟眉头一皱,孙太后想把他贬得更远些?又派了人来?

  他“哼”了声,令他的儿子与他一同去前厅。

  前厅却站着位他不认得的太监,既不确定是孙太后殿中的太监,范十悟作了个揖:“不知大官来下官府中,有何要事?”他被贬为知县,可不就是最下等之官了?

  来人是福禄。

  赵琮一听说孙太后把范十悟给贬了,便乐得不行,立即令福禄出宫给范十悟送礼。他送的还不是普通之礼,除了一小匣子的金元宝之外,便是一摞书。

  那摞书,还全部都是黄疏在被贬至宜州的路上所写。

  福禄弯腰言明身份,说明了陛下的意思,便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上捧过这摞书,往前伸去,并道:“这便是陛下令小的送给范相公的书。”

  福禄对他敬重,称他为“相公”。

  范十悟道了声不敢,才去仔细看那摞书,好家伙,最上头就是一本《疏闻》!

  福禄笑:“陛下近来喜爱读些时人笔记,宫中无趣,陛下又不得亲政,均要靠这些打发辰光呢。其中,陛下以为黄疏黄相公的《疏闻》写得最为好。读着,便如身临其境一般。听闻范相公将至钦州任职,陛下便令小的过来,将这些送予范相公,这一路也好打发时光。去钦州,必将过宜州,陛下也望您能去瞧一眼黄相公,以向他转达陛下的喜爱之意呢。”

  福禄长得讨喜,音调清亮,说起这段话来,雅音格外好听,面上又含了十分的笑。

  聪明人与聪明人打交道,最为便捷。

  范十悟还有什么不懂的,他捋了捋胡须,畅快地大笑出声。随后他郑重地接过福禄手中的书,交给身后的儿子,弯腰与福禄道:“请福大官转告陛下,臣一定去亲眼见了黄相公,也亲口与他说了陛下这份厚爱!”

  福禄点头:“那便是最好不过了。小的这趟差事也已办完,祝范相公这一行顺利。来年,东京城再相见。”

  这话说得范十悟再明白不过,他再笑,令管家送福禄出门。

  转身,范十悟便美滋滋地一手捋胡须,一手翻看黄疏的那本《疏闻》。

  他的儿子依然不解:“父亲?”

  范十悟笑:“你便留在京中读书吧,明年怕是要开恩科。”

  “恩科?!”

  范十悟笑得有些高深莫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手捧《疏闻》,走进屋内。

  宫中官家原来还有点意思。

  那他便奉陛下的意思,这趟去安远县,权当是游乐,他也学学那黄疏,好写本笔记出来!笔记中也记录些风土人情,当地的农桑收成,士兵操练实况等,来年也好上供给陛下。

  届时,他自会回到这东京城中。

  孙太后倒是时刻盯紧着赵琮,知晓赵琮派福禄出宫送礼时,立刻着人去打听。

  福禄出宫送礼,是特地让大家看仔细他送了些什么的。他亲手捧着一摞手,宫道上走得毫不着急,恨不得众人看得更仔细些。

  孙太后听闻赵琮只送了一些书与金子,倒是松了口气,并再度笑起来。

  范十悟曾是个管藏书的没错,但他已被贬出京,此时送这么些书去,不是更打范十悟的脸?明摆着嘲讽他呢。范十悟瞧见了,怕是要气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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