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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福宁殿(690)

  他们俩,到底谁比谁更可笑?

  又是谁比谁更天真?

  赵琮用手掌捂脸,无声地笑。

  只是笑着笑着,手指尖又湿了。

  耶律延理离开皇宫,回到都庭驿,也不再久待,东西是早就收拾好的,他连夜便欲离开。

  随从也好,鸿胪寺的官员也好,都未想到他会突然要走。

  不过他既要走,自是要派人送。鸿胪寺一边往宫中报信,一边派人送他们出城。赵琮缩在幔帐中,谁也不见,福禄代他回了,只叫他们路上妥当。

  送到城门外三十里处,鸿胪寺的官员们便止步,目送他们一行离去。

  官员们心中也是一松,心道这位奇奇怪怪的麻烦辽帝总算是走了。

  他们再走出二十里地,一旁的林子中突然冲出来一匹马,马上坐着位蒙面男子。耶律延理的亲卫们立刻护上前来,马上男子沉声道:“我要见你们皇帝。”

  亲卫们正要怒斥,马车帘子被掀开,耶律延理的脸现了出来。

  他们俩对视,耶律延理微笑:“上来吧。”

  蒙面男子顿了顿,翻身下马,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他便解开面上黑布,是谢文睿。

  耶律延理之所以突然走,既是为了早些与赵琮再相聚,也是为了激谢文睿出现。

  他问:“考虑好了?”

  谢文睿皱眉,点头:“我避开邵宜,无人看见我。你先给我解药。”

  “还有二十日,你帮朕做成事,药便给你。”

  谢文睿气,却也没办法,顾辞的命还在对方手中。他又问:“你到底要知道什么?”

  “我要知道你们的新武器,以及在太原时用的那种火炮是如何制成的,还有赵琮的部署。”

  谢文睿来前已做好心理准备,被他这么一说,还是被气得嘴唇直抖。

  “陛下与顾辞,你选一个。朕不逼你,很公平。”

  谢文睿双手握拳,良久之后泄气低头,无力道:“好。我如何联络你?”

  “你自会知晓。”

  “好。”

  “记住,你只有二十日。你多耗一日,顾辞便多疼一日。你耗过二十日,往后,世上再无顾辞。”

  谢文睿再握拳,并点头。

  辽国的车马再度往前行去。

  谢文睿骑在马上,目送他们离去。他的眼睛微眯,看了会儿,又回头看向京城方向。

  “唉——”

  他叹了口气,钻进林子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翌日,立后大典十分庄重,大典后的宴席则是十分热闹。

  可以说是办得格外体面,就连老天爷也给脸,天气大好。

  赵琮却几乎是全程在发呆,按照礼官的话去动,钱月默也未好到哪里去。好在这样的场合,也不需要他们笑。他们发呆,面无表情,反而也自有庄重,倒也合适。

  到了夜间,赵琮歇在坤宁殿。

  好歹是头一晚,这是规矩。

  但他们俩认识十多年,即便同住寝殿,也很有默契,钱月默还是要将床让给赵琮。

  这儿不是福宁殿,赵琮不愿睡在她的床上。他坐在榻上,轻声道:“朕在这儿坐一晚便好,明日不上朝,尚可补觉。”

  钱月默只能点头,并自己拉好幔帐,躺在床上。

  两人隔着幔帐,一坐一躺,谁也没说话。

  赵琮的衣裳穿了好几层,立领将脖颈遮得严严实实。他却还是不由再去整了整衣领,生怕露出来。

  钱月默也穿得严严实实,她平躺在床上,先是想到晚宴上的赵宗宁。从前她是淑妃,与赵宗宁一同坐在左首的位子,但凡宫宴,左一左二便是她们俩,赵仲麒则是坐在她们俩中间。

  每每此时,她都格外满足,觉着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很不错。

  可是今日她已是皇后,她与陛下同坐首座,赵宗宁独自坐在左一的位子。晚上宫宴,赵宗宁一直在喝酒,谁也没搭理,看也没看她一眼。公主府送了许多贺礼,只是她翻遍了,也没有一样是特殊的。

  她的眼睛微湿,将要伸手去抹眼角,便先听到陛下叹气。

  她回神,看向幔帐外,却什么也看不见。

  其实昨日,她见着十一郎君了,也就是如今的辽帝耶律延理。他们俩还说了话。当时她正预备去福宁殿见陛下,却刚巧碰着他从宫道拐出来。

  她实在没想到能遇着他,本想避开,他却走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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