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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树与烂柯人(103)

作者: 舍曼 阅读记录

后来住了何凯华的屋子,他已经腐朽得像能当嫁妆的檀木箱子,穿旧的压箱底儿的衣服就挺好。有几件是赵红给他添的,他一个男人去逛街,总能想起来余婉湄,愈发不愿去。

倪芝没想到他一个每天穿得破旧的人,对衣服这么挑剔。

眼皮子一掀,淡淡那么一句不好看。

也不知道他之前那些朴素无华的衣服他都怎么穿上身的。

倪芝对他这么不配合的态度颇为无奈,问他一句,“你以前都怎么买衣服的。”

她问完,又怕他多想,“我是说,在湄姐之前。”

陈烟桥在那之前,倒真没怎么买过衣服。

大学以前,都是穿父母买的。

至于上了大学,陈烟桥给了答案,“我们隔壁专业,就是服装设计,常有失败品送给我们专业。”

倪芝:“……”

这话她是将信将疑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服装设计专业,送是送,也就是女生打着送失败品的名义,送给陈烟桥。多数是符合日常穿得,反正他们穿得也都夸张,破洞裤喇叭裤花衬衫什么都穿,比市面上的有设计感多了。

两人没走两间店,就逛出商城外了。

恋人呐,就是压着马路都能走一下午。

其实两个人话都不多,有时候不作声,就安安静静地走着,手里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就很安心。

晚上两人吃过饭,往江边散步。

还没走到防洪纪念塔,就看见松花江面上有孔明灯冉冉上升。

在夜色里,颤颤巍巍,缓慢地摇晃着飘着,黄色的烛火仿佛是冬夜里唯一的暖色。

往常到了十二月中旬,松花江面冻瓷实了,上面就开始建雪上项目了,打冰嘎的(冰陀螺),溜冰的,雪圈,冰滑梯。

到了晚上,还要添两门儿重要的生意,烟花和孔明灯。

站在江面上,看着脚下深不见底却冻成黑黝黝冰块的江面,看着烟花燃尽花千树,孔明灯如星星点点,倒是人生一大乐事。

今晚才十月下旬,竟然能碰到,倪芝步子都快了两步。

陈烟桥低声笑她,“这么急着放孔明灯?”

“不是。”

倪芝想到他的腿不好,又慢下来,两人牵着到了小贩前面。

“多少钱?”

“35。”

倪芝深谙砍价套路,“20。”

“30。”

“25。”

“行吧,你们写好字过来。”

两人坐在江边的台阶上,把孔明灯铺展了搁在腿上,用油性笔往上写。

倪芝看他一眼,写了“找个好工作”。

陈烟桥没什么反应,她把笔塞他手里,“烟叔,写一个嘛。”

陈烟桥看她写得歪歪扭扭狗爬一样的字,勾了唇。

“你还想写什么?”

倪芝歪着头想了想,“天长地久。”

天不长,天有不测。地亦不久,地崩山裂。

陈烟桥从背后绕了手,胸膛贴着她的脊背,攥了她的手。

就着她腿上写,带着她一笔一划地写下去。他的字遒劲有力,不写行草又是另一种飘逸的镌刻感。

这个姿势,她被他几乎整个人抱进怀里,他的胡子今天又长出来一层青茬,刮得她脸上痒,忍不住扭头看他。

陈烟桥轻咳一声,“专心点。”

倪芝才看见,他写的是“长长久久”。

她想了想,便没问缘由。

笔隔着薄薄的孔明灯两层纸,划在她的腿上,似乎把这几个字也刻在她的血液里。

倪芝不在意他蒙混过关,中年男人不似年轻男孩儿,愿意在这样地方写两个人名字中间再画颗心。

她自己拿了笔,站起来上了一节台阶,悄悄要写两个字。

陈烟桥由着她,写完了牵她起来,两人去小贩儿那儿交了钱。他亲自用打火机把燃料点燃了,两个人各把一边儿。

等孔明灯徐徐升空的时候,他看见孔明灯上两个极小的字。

“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明天补作话,睡前会发昨天红包的哈宝贝儿们。

今天还是50个!

第42章 哈啤冰纯(修)

到了十月二十日, 便是哈尔滨统一供暖的时候。

滨大作为老牌院校,以前是有锅炉房的, 到学校里的角落里还能看见煤渣子山。

烧锅炉也是个专业。

今年不知做什么改革, 把锅炉房撤了,和附近的小区一起供暖, 好在顾忌着莘莘学子,供暖比小区又好多了。

面试时候总算不用拖着鼻涕,倪芝辗转了几个面试场。

陈烟桥那边的背景声照样是嘈杂的, 越到天冷,店里生意越好。

现在年龄大了,他愈发喜静。

不像以前到哈尔滨的第一年冬天里,他就靠着这份嘈杂活着。

那时候无心经营,多进账无丝毫意义。然而到打烊时分, 看人潮散去, 陈烟桥是有那么一丝恐惧的, 碰见有的桌儿喝酒侃大山不肯走,他反倒松了口气,跟他们说没关系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