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病树与烂柯人(161)

作者: 舍曼 阅读记录

“儿子,我们今天刚回到老家。你爷爷说家里收了好几箱年货,以为是我们寄的,我们回来才看见写的陈先生,留的你的电话,你买的?”

陈烟桥一愣。

过了半天,他想起来,倪芝问过他地址。

“嗯,是我。”

“少浪费钱,留给自己多买点吃的穿的。”

陈烟桥给家里打电话打得少,话也少。

没说两句,陈母就直奔主题,“今年过年别往家里座机打了,我跟你爸带爷爷去海南过年。你爷爷前段时间,做了个小手术,白内障,我们怕你担心没跟你说。现在恢复得不错,视力也好了,说带他出去散散心。”

陈烟桥的愧疚感涌上来,语气有少许消沉之意,“我今年过年就不回来了。”

这话说的,陈母都愣了片刻。

这十年了,他们知道陈烟桥的心病,没人敢催他回来。越到年关风平浪静,以前两家人打麻将,现在隔壁也冷冷清清,只是图着陈爷爷习惯老家,不然早就去成都过年了。

今年他突然说这个话,又给家里寄东西。

陈母心头一惊,“儿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

他越这么说,陈母越不安,她捂着电话同陈父说了两句,“遇到什么事了?你跟我们说说,什么我们都能接受。”

陈父抢过电话,“要是不够钱,我给你带去的那张卡打钱。”

陈烟桥那年走的时候,揣了张卡,陈父陈母不同意他去哈尔滨为了怀念余婉湄瞎折腾,伤都没好,知道他还有点积蓄,没给他一分钱。

后来体会到他的难过,再给他打钱,他一分钱没动过,原样转回去。

他早过了而立之年的人了,不过是表露了些情感,竟然能让父母说出这样的话。

陈烟桥忍不住摸了根烟出来,咬嘴里。

没几个人到他了,检票的工作人员忙里不忘吼他,“这儿不能抽烟。”

陈烟桥点头,“不好意思,没点燃。”

电话那头已经换回陈母了。

陈烟桥开口,“我就是今年想回家了。”

陈母的语气,从惊讶疑惑,到喜悦,到喜极而泣。

“儿子,你过年就回来吗?”

“夏天吧。”

陈母失望地哦了一声,又有些惶然,“对不起儿子,不是催你,你什么时候回来都行。”

两人又说了几句,陈烟桥在汽笛声中挂了电话。

第二天下午时候,倪芝出房间喝水。

她刚开了门,就听见倪母在同不知道谁打电话。

细细听了一会儿,听出来竟然是沈柯母亲。

在高中时候早恋,不算小事,双方被请了家长,她俩早就认识。没想到高中那般互相仇恨,到现在反而惺惺相惜起来。

沈柯母亲心疼儿子拼事业拼得命都不要了,给他介绍许多个对象想让他回家发展。他倒是也不拒绝,处得又不用心,总说忙,只有这回问他是不是见了倪芝,有些情绪波动。倪母则是以前看不上沈柯,现在看他条件好了,想倪芝少吃点苦。

倪芝揉了揉眉心,总算弄明白那天倪母为什么突然说那番话。

等客厅安静了,她出去跟倪母又表了一次立场,跟沈柯早无可能。

倪母眯着眼睛,“我看沈柯的妈说的对,你是不是偷偷处对象了,说啊。”

倪芝还奇怪,为何沈柯不同他妈说,反倒一副两人金童玉女感情深厚的模样等着安排。又庆幸他没说,否则陈烟桥这样的背景,父母无论如何不会同意,可能他也是考虑到这一层罢。

倪芝同倪母吵得头疼,也不愿意思考这些。

等看见陈烟桥信息,她又惊又喜。

忽然就向倪母缴械投降了。

倪母吵得情绪高涨,被她弄得很是尴尬。对于她找的理由,去找冯淼玩,又是一通数落。却怎么都掩不住倪芝的笑意。

火车站外人山人海,倪芝还没挤到前面,就看见陈烟桥了。

原本还没这么快找见他。

他坐了一夜火车,脸色比平时暗些,偏分的刘海也不够蓬松了。

他正被拿着白底红色的“住宿钟点房单人房标间可热水洗澡”的人拉着,问60一晚去不去。

陈烟桥是那种,咋一眼看上去,是个沉默少言的典型中国男人。

他又不像别人,别人都一路走来摇头摆手,加一路喊着不需要不需要,生怕有人趁乱摸了钱包手机。

陈烟桥也不像东张西望的找人模样,就独身一人拎着包,像办事儿或出差的多些。问他,他就低声说个,谢谢不用。

惹得人继续凑上去推销了,揪着他衣袖了,陈烟桥总算扭头看人,眼神狠戾又透着不好糊弄。

“松手。”

倪芝挤过去,她从侧面挤过来,撞进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