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病树与烂柯人(18)

作者: 舍曼 阅读记录

倪芝噗嗤一声。

“我不是按这样条件找,我是希望找个厚重点的生命,一个能对话的人,一个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我要的是对话而不是特点。”

钱媛懒得思考,“行,反正你就是不喜欢他,对吧。”

“其实你大可以放心。”

倪芝灌了口啤酒,慢慢讲。

他们在一起也没有正式表明,不过是雪天路滑,林致然拉她一把没有松开。或许是因为他得到什么都太轻松,两人几乎没什么亲密举动就分开了。

从林致然的神情看,他亦不见得多动心,就是消遣罢了。

倪芝说完,还给钱媛下了猛药,“但是我可跟你说,哪怕林致然不跟我一起,你再这样装蒜,永远轮不到你。”

“还用你说,被你翘了他,我肠子都悔青了。”

钱媛说完,又想了想,“总觉得怪别扭的。”

“喜欢不喜欢,是你自个儿的事儿。”

“那你绝不回头了?”

倪芝点头。

俩人互相视若无睹久了,突然再无利益冲突,一时间也不知该用何态度去对待对方。

倪芝曾经不知情下抢了钱媛挚爱,虽不是她的过错,伤的却是钱媛的心,但感情的事向来无对错。

钱媛又因为怒极,倪芝被背后嚼舌造谣。

今年两次又苦又累的活儿,滨大男生多往往是一个学院派几个男生去的,植树节,以及清明去七三一部队罪证陈列馆,倪芝都是因此被莫名其妙报到名单上。

倪芝尚且没说什么,现在钱媛又要去追林致然,钱媛一向大咧,此刻也免不了尴尬。

俩人大眼瞪小眼,把啤酒罐捏得吧唧响,“那就,走一个?”

尴尬和爱而不得都在酒里,在不言中了。

公共厕所兼盥洗室里,窗户欠了一条缝,往里面嗖嗖地灌风。

只剩下里面厕所开着的,外面黑黢黢的,倪芝就站在窗边,闻不见厕所恼人的气味。

倪芝喝了罐哈啤,又下来刷牙。刷完牙觉得丝毫没有困意,便在窗边站一会儿。旁边是一排架子,上头还挂着拖把抹布,窗台上放着几个盆栽,有人剪了塑料瓶子当浇水壶也摆在旁边。

窗外看去,哈尔滨的夜色总是不够沉,尤其在这五月过半的时候,或许再过三个小时,天光就盛了。昏黄的路灯照着空无一人的清冷校园,一墙之隔的街道上,烧烤摊子水肚摊子前还是有人光顾,不知何时收摊儿。

冷风灌进衣服领儿,她察觉不到丝毫困意,今天发生的,浮光掠影一般在她脑海里重现。除了陈烟桥自己愿意说的和偷听的,她什么话也没问出来。

只不过细思起来,陈烟桥两个举动,似有大文章。

在火锅店关门以前,她多问了几个问题,陈烟桥就问她是不是认识他。

而后在长凳上,倪芝又一次说了访谈,他立马戒备极严,问她是否录了音。如果她不把包翻个底朝天又展示了学生证,倪芝毫不怀疑,他能直接搜身。

或许是滨大研究生的身份让他宽容,还可能因为上面写的年龄让他心安,十年以前她不过13岁,决计不可能认识他。

不管怎么说,他提防的态度透露了一点,他曾经或许是个知名人物。

浏览器输入陈烟桥三个字,居然跳出来百度百科。

只是宿舍楼里微弱的信号让人心生绝望。

倪芝也不顾冷风,忍着寒意把手机往窗户的缝隙朝外塞,终于转出来字样。

陈烟桥(1911-1970),汉族客家人,中国版画家。

作者有话要说:拆分的章节,不影响内容。

第9章 鲜藕

搜索栏里的“陈烟桥”三个字。

除了这位版画家的相关网页,再搜不出来其他有用的信息。

倪芝看了眼这位版画家的生辰,心知和那位火锅店老板无半毛钱关系。

而且也绝无可能,因为同名人重了名,就让他如此小心谨慎。

偏倪芝反复梳理了几次他说话和动作细节,又坚信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

陈烟桥两次的反应都显示出,他认为倪芝或许听说过他的事迹。

并且他丝毫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最后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可能他以前确实有些名气,但时隔多年,只在他老家范围的有名气。

被认为小有名气的陈烟桥,弯着腰一点一点把铁皮桶里烧纸留下的灰烬,慢慢拨到塑料袋里。纸都成灰了,仍不安分地飘到地板上。像他年轻时祭祖一样吊儿郎当,不信这些封建迷信。作为三代单传的曾孙,该他去的,他嫌热浪熏眼,总躲得老远。

如今却年年烧纸,只求个心里慰藉。

等他把最后一点儿灰烬尽数拨到塑料袋里,看见铁皮桶底下,凝固了一条殷红色的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