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意欣笑着站起来,送了裴舅母和裴青云出去。
裴舅母和裴青云就住在齐意欣院子的西厢房里面。
齐意欣站在自己堂屋的回廊下,看着自己的大哥跟在裴青云后头,进了西厢房,不由将头倚在门柱子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叶碧缕跟在她后面,看见齐意欣的样子,心qíng也很复杂,叫了一声:“表妹,你是想歇息,还是想人陪你说说话?”
齐意欣沉默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转头道:“明天我们去严先生那里,把报馆买下来。我还没有做完合同书。”
叶碧缕点了点头,道:“我横竖无事,咱俩一起做合同书吧。”
齐意欣嘴角勾了勾,算是露出一个笑容,可是那笑容并没有直达眼底,而是挂在脸上,如同一个jīng致的面具。
叶碧缕看了心酸,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好岔开话题,东拉西扯,企图让齐意欣高兴起来。
齐意欣的心qíng并没有起色,从开始糙拟合同书,到最后完稿,她的脸上都是挂着那样一副面具似的微笑。
等叶碧缕告辞走了,齐意欣回到内室,才一头栽到chuáng上,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想着她今天在花厅里面的一番做作,齐意欣有种发自心底的疲累。
以前在职场之上,办公室政治她也不陌生,也曾经跟人玩得炉火纯青。
可是那时候,跟现在的qíng形,太不一样。
那时候在公司里跟人斗得再狠,也无xing命之忧。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自己辞职走人罢了。
都是给人打工的,东家不打打西家,犯不着赔上自己的尊严和人格。而且她向来是有专长的人,不用靠阿谀奉承老板上位。腰杆直了这么多年,早就硬了,再也软不下去了。
可是在这里,却是不见硝烟的战场,稍有不慎,就会名誉扫地,甚至会伤筋动骨,丢掉xing命。
不知不觉间,她也学会了架桥拨火,学会了指鹿为马,学会了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齐意欣叹了口气。也许这不是她的错,这是生存的本能,bī得她必须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无论在哪个时空都适用。
虽然如此,她也有自己的底线的。她知道无论怎样,她都做不出糙菅人命这种事来,除非是为了自卫。
齐意欣在chuáng上闭目养神起来。
眉尖和碧螺匆匆忙忙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蒙顶在堂屋里面通往内室的月dòng门口侍立着,忙问道:“三小姐在里面吗?”
蒙顶竖了一根手指在自己嘴前面,“嘘”了一声,道:“在里面歇着呢,已经睡着了。今儿着实累惨了。”
眉尖的两只手搓来搓去,有些着急,道:“歇了多会儿了?”
蒙顶正要说话,听见外面的院门口,又传来一阵喧哗声。
蒙顶的脸色沉了下来,快步走了出去,来到院门口,看见是翠袖正在那里跟看门的婆子拉拉扯扯,非要进来。
那婆子不肯,翠袖又哭又跪又诉苦,死活不肯走。
蒙顶看了怒火中烧。今儿在花厅里面,蒙顶也在场,亲眼看见翠袖给上官铭一个眼神一个眼神的飞,早就积了一肚子火。
蒙顶虽然也是丫鬟,可是最看不上这种名义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却实际上老是想着跟小姐分享男人的副小姐们。——都是什么东西做丫鬟,靠自己的劳力自食其力,并不低人一等。可若是不肯本本份份做丫鬟,而是老想着爬男人的chuáng来换取更好的生活,跟ji女有什么两样?
丫鬟的名声,就是被这群不知自爱、入错了行的贱人们给败坏了“翠袖,别打量别人都是傻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有哪一点是真心为小姐着想?你以为你装出个端庄的样儿,穿上小姐的衣裳,住小姐的屋子,就能做小姐了吗?——我看那些粗使的小丫鬟,也比你像个人样儿”蒙顶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翠袖抬头看见是蒙顶,一股嫉恨的神色从她眼里一闪而过,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对蒙顶福了一福,道:“蒙顶姐姐说我什么都是对的,翠袖不敢顶嘴。只求蒙顶姐姐开恩,让翠袖继续去服侍小姐。——以前没有翠袖,小姐晚上都睡不着觉的。”说着,翠袖看着蒙顶,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蒙顶看见翠袖这幅样子就来气,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就抽了翠袖一个耳光,将翠袖抽得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