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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门秀(1306)


皇长子的脸色变得苍白极了,但眉宇间仍旧十分坚毅:“母后休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若叫父皇听见,又要怪罪您了。您这又是何苦呢?儿子的地位没那么容易被动摇,您何必惊惶至此?”
“我惊惶?”皇后又惊又怒:“我哪里惊惶了?我现在是为你担心!你没听明白么?你父皇说了不会立你为储的,将来无论是谁做了皇帝,你还能活命么?你难道就真的不怕死?!”
皇长子沉下了脸。他幽幽看向皇后:“那依母后之意,儿臣该如何是好呢?”
皇后一怔,如何是好?她也说不出来。可她清楚地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后宫中不能有别的妃子生下健康的皇子。那只会让他们母子四人死无葬身之地。
皇长子见状,低低地叹了口气,把声音压得极低:“母后,您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儿臣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但您真的想太多了。父皇虽然至今未行立储大典。但立储的旨意早已颁布下去了。君无戏言,儿臣虽未有储君之名,却已有储君之实。平日里听政理事,入部办事,父皇也都一直jīng心教导。无论父皇是为了什么原因,至今未行立储大典,他对儿臣还是十分看重的。儿臣相信,他并无易储之心。您所说的那些,大约只是他的气话罢了。”
皇后才不肯相信:“你既然说君无戏言,他说的话,又怎会只是气话?你就不怕他只是哄着你?等到那个贱人生出儿子,就能将你取而代之!”
皇长子却道:“只要母后安安稳稳地坐在皇后的位子上,儿臣就永远是父皇的嫡长子。礼法如此,任端嫔生下的皇子如何了得,如何得圣心,终究还是越不过儿臣去的。”
皇后追问:“那倘若你父皇废了母后呢?又或是直接用个莫须有的罪名罚了你呢?他是皇帝,只要他一句话,谁还能奈何得了他?他要换谁做储君,还不是轻而易举么?就如同他将母后囚禁在此,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那也要你给他把柄呀。
皇长子叹道:“母后,父皇做事,总还要遵照礼法,还要顾虑天下臣民的议论。只要您不行差踏错,只要儿臣不犯大错,他就没办法废了您与儿臣。”他把声音压到只有母子二人能听见的声量:“父皇……还不能随心所欲呢。所以,请母后稳住吧。您若做了什么,儿臣才真的危险。”
皇后的表情又木了,呆了半日,才问长子:“大郎真的不要母后做什么事么?即使你父皇重视那贱人的儿子多过你?即使你父皇迟迟不正式册封你为储君?”
皇长子低下头去:“母后不必担心,无论日后父皇会添多少子嗣,那些弟弟们又多么聪慧讨喜,儿臣只需要努力让自己一直是最出色的那个皇子,就可以了。弟弟们好,儿臣就比他们更好,父皇慧眼,自然知道谁才是最适合做储君的人。”
皇后的腰杆一软,瘫坐在位子上,扭开头去:“罢了。若你父皇果真能遵守礼法,不做那宠妾灭妻之事,母后就忍了这一回又如何?”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扭曲:“那贱人腹中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就算是皇子,谁知道能不能平安生下来,平安养大?”
皇长子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低下头不语。等到皇后情绪平静下来了,他陪着说了几句闲话。便要告辞了。连皇后留饭,他也只说:“父皇嘱咐了,让儿臣回乾清宫陪他用膳呢。”皇后自然不好再留他。
但在皇长子走后,皇后却倚在宝座上暗暗伤心。她觉得,如今连皇长子都重视储君,多过于她的心情了。他让她什么都不要做,还不是怕皇帝怪罪下来,她的后位动摇,他的储位也会越发不稳么?不过,他是她的儿子。十月怀胎,母子连心。若真能帮上儿子的忙,她便忍了这一回算了。
只不过,要她看着端嫔那贱人风光无限,那是休想!不过区区一个嫔,居然还执掌起后宫大权来了。等到新年朝贺那一日,她定要叫这贱人认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任那贱人再得宠,世人也只会承认她这个皇后才是后宫的主人!
皇长子安抚住了皇后,皇后什么也没做,安安静静待在坤宁宫里继续发呆。这不但令曲水伯府谢家人松了口气。就连皇帝,也在暗自庆幸着。他觉得,也许是上一回他的话让皇后知道害怕了,因此不敢再造次。
皇帝心中有些懊悔。早知如此,他就该早些对皇后用上qiáng硬的态度,也不会让她往歪路上越走越远了。
他也知道,皇后如此安份,竟从不gān涉端嫔养胎,连传召后者过去行个礼都不见有过。多半是皇长子相劝的功劳,也许里头还有曲水伯夫人的一份。皇帝开始觉得,儿子还是个好儿子,岳父一家也是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