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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门秀(4)


张氏低声吩咐丫环:“chūn草,你在外头候着。”便向正屋走去,chūn草连忙上前替她打起帘子,等她进了屋,便退到廊下拐角处等候。chūn草明白主母的意思,那老姨奶奶不懂事得很,大奶奶蒋氏又是晚辈,真要闹起来了,以老夫人张氏的身份,吃不了什么亏,身边的丫头婆子却有可能被拿来出气,这种事早就发生过了,已有两位姐姐受过罪,张氏让她避开,是爱护的意思,她心里感激得紧。
张氏的出现让屋里众女都吃了一惊,蒋氏城府深,不动声色地给她行了礼,口称“老夫人”,没叫“太婆婆”这种打脸的称呼,但张氏的出现,就已经打了钱老姨奶奶的脸。她看着张氏那张四十出头却象三十许人的秀丽面庞,再想起自己的jī皮鹤发,恨意就一下涌上心头。
她坐在正位上没有动,不客气地扫了张氏一眼:“你来gān什么?!”
她如此无礼,就连小钱氏都吃了一惊,停下哭泣,飞快地站起身来低头恭立一旁,又偷偷给姑祖母递眼色。钱老姨奶奶只当没看见。
她亲生儿子如今是侯爷,是这座侯府的主人,她早该做老封君了,凭什么让她继续对这个女人卑躬屈膝?若不是前头的元配秦氏命好没死在兵荒马乱里,害她只能屈居妾位,她早就是郡公夫人了,她儿子也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哪里还有这狐狸jīng什么事?!
张氏瞥她一眼,理都没理,径自训斥蒋氏:“素日我瞧你也不是个糊涂孩子,怎的连咱们这样人家的规矩都忘记了?我不管你跟旁人在屋里说什么话,外头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不论哪里来的阿猫阿狗,随意就能进你的屋子,还有一点体统么?”
蒋氏虽然有些吃惊于张氏的不客气,但马上就明白对方这是在指桑骂槐,不过是借机敲打钱老姨奶奶罢了。这原是老一辈妻妾之间的争风,她一个小辈,实在没必要掺和进去。她十分伶俐地认了错:“是孙媳妇的不是。”
张氏原意是要敲打钱老姨奶奶,顺道说一说自己的事,见蒋氏滑不溜手,也懒得再为对方出头,眼见着钱老姨奶奶丝毫不能淡定地跳起来要吵闹,她果断地抢先问出了话:“郡公爷的大事已经过去了,我们琇姐儿病了这几日,叫请太医,都说腾不出手,如今家里总该空闲下来了吧?若是刘太医不得空,就到回chūn堂请位好大夫来,也是一样的。”
蒋氏深知这没空请太医的话,不过是婆婆牛氏的托辞,事实上她觉得婆婆没必要对赵焯这一支过于刻薄,太婆婆张氏虽然生了嫡子,性情却是中正平和的,从未说过要为亲子争爵位的话,也不曾为难过钱太姨奶奶母子,赵焯更是一心走科举仕途,不打爵位的主意,婆婆何必因为面子上过不去,就非得与他们为难?叫外人知道了,只会说公公婆婆不孝不慈,这又何苦?
因此蒋氏有意助张氏一把,便含糊地道:“老夫人放心,孙媳妇这就下帖子请刘太医过府。外头的大夫如何能与太医相比?若是耽误了琇姐儿的病情,就不好了。”她笑吟吟地看了小钱氏一眼:“正巧,钱姨娘方才还道,鸿哥儿有些不好,怕是刚出生不久,眼睛gān净,不慎冲撞了什么,最好还是请太医来瞧瞧,有什么该置办的,就置办齐全了,别委屈了孩子。还是请刘太医走一趟,瞧瞧她姑侄两个吧。”
钱太姨奶奶和小钱氏很想拒绝请太医给赵琇看病,无奈方才她们才说过赵鸿“病了”的话,为了圆谎,只好闭嘴了。张氏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对蒋氏的说辞颇为满意,决定要帮她出个头,就转向小钱氏:“你方才对你们奶奶说什么?郡公爷今儿才出殡,全家人都在重孝中,你居然想给鸿哥儿摆满月酒,穿红衣裳?你这是要害鸿哥儿什么都还不懂,就被人骂是个不孝子孙么?什么叫委屈?先前琇姐儿满周岁,因为郡公爷的大事,什么都没提,姑姑都能为了孝道做到这一步,鸿哥儿做侄儿的就觉得委屈了?即便你不知道规矩,也别口无遮拦,闹出这等笑话来!”
小钱氏被骂得满面通红,钱老姨奶奶的脸皮却比她厚得多:“你这是在笑话我们钱家不懂规矩?我们钱家再不好,也是侯爷的亲外祖家,你算个什么东西?从前看在郡公爷面上,才把你当正房太太敬着,如今当家的是我儿子,没把你母子祖孙赶到大街上要饭就不错了,你摆什么臭架子?!”又骂蒋氏:“烂黑了心的小蹄子,你没听见她怎么骂你公公的外祖家?你不帮着骂回去就算了,竟还帮她说话,当心我叫大孙子休了你,把我的侄孙女扶了正,她如今生有两儿一女,肚皮比你争气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