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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门秀(53)


张氏便道:“我何尝打算放过他来?不过他好端端的摔了马,十有八九是郡公爷显灵了,要给他这个不孝子孙一个教训。郡公爷素来疼爱长子,如今赵炯瘫了,此生前途也尽毁,日后还要吃一辈子的苦头,郡公爷也算是下了恨心了,可他还是留下了赵炯的性命,这便是顾念骨肉之情。若我执意要赵炯死,心里是痛快了,郡公爷在天之灵,又会怎么想?”
张朝义不以为然:“姐姐倒是顾念着姐夫怎么想,可他人都死了,再想又能如何?赵炯杀了姐姐的孩子,杀人偿命,理所应当,姐夫再不情愿,也不能越过国法去!况且,外甥不幸遇难,有多一半是姐夫害的,若他不是不分嫡庶,非要立假嫡为世子,又怎会让赵炯以庶子之身凌驾于嫡母嫡弟之上?若他依国法,依礼法,让外甥做了世子,那赵炯便是算计得再多,也成不了建南侯。”
张氏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为何连你也这么想?郡公爷原也设想得周到,赵炯无能,就让他顶着侯爵安享太平富贵;焯儿聪慧,功名路也顺畅,从科举入仕,能走到更高的位置上。若让他年纪轻轻就继承了王府,今后也不好再去考进士了,更不可能登阁拜相。郡公爷是不忍让爵位阻了焯儿的仕途,方才如此安排。”
张朝义并没有被她说服:“姐夫这样安排,原也不算大错,只是嫡庶不分,本就容易生事。赵炯长了这么大,连孙子都有了,姐夫即便早年间忙于征战,这二十多年也一直在家,难不成还看不出赵炯品性靠不住?他年纪已老,若真要让两个儿子和睦相处,原该多做些安排才是,或是事先分好家产,以免外甥吃亏,或是请皇上出面,给姐姐与外甥一个庇护,又或是提前安排好后事,也不至于为他葬在何处,让两房人争论不休,还给了赵炯一个害死你们母子的机会。可姐夫什么安排都没做,他一死,赵炯轻而易举地就把你们给害了,难道不是他的责任么?”
张氏听了,不由得悲从中来:“郡公爷原也是有所安排的,他还跟我提过,只是尚未实行。他年纪虽大,却一向身康体健,谁也没想到他会忽然就……”她哽咽了下,低头抹泪:“并非他没有这个心,只是来不及了。”
张朝义皱皱眉头:“怎会来不及?他即便是旧病复发,也该有时间见儿女最后一面,都说皇上对他极为敬重,难不成竟未来探病不成?只要他跟皇上提一句话,赵炯也不敢妄为!”
张氏流着泪摇了摇头:“实在是来不及,就是半日的功夫,宫里得信的时候,他尸首都冷了……”
张朝义大奇:“难道他病危之时,姐姐过于慌乱,就忘了告诉宫里?”这不应该啊,以他姐姐的性情,不该出这种纰漏才对。
张氏还在伤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是汪四平代为回答的:“二舅老太爷,那日老夫人不在家,柱国将军府老夫人做寿,老夫人带着二太太过去贺寿了,二老爷也出了门会友,只有哥儿和姐儿在家,一直都待在院子里,由rǔ母照看。那日早起,郡公爷还是好好的,吃了一大碗早饭,耍了三遍拳,半点异状都没有,还吩咐老奴,将东四牌楼那几家铺子的账盘一盘,晚上他要查看。老奴盘账盘到一半,就听说郡公爷不行了,赶到正院去的时候,侯爷和夫人都伏在尸首上哭呢,说是说话时说着说着就倒下来了,怎么叫都不醒,请了相熟的刘太医来诊治,可刘太医到时,郡公爷就已经没气儿了。他们哭成一团,慌乱间也不记得要去宫里报丧,老奴赶到后,才打发人去请老夫人与二老爷回来,并向宫里报信的。”
张朝义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他看向张氏,见她点头,便知道汪四平所说的是实情,可这“实情”却不能不让人多想:“那位刘太医到底是怎么说的?姐夫是因为什么忽然昏倒?当时他跟前只有赵炯夫妻在,发病之事真的跟他们没关系么?”
张氏愣住了。

  第二十七章 细思恐极

  有些事不能细想,一细想,就会越想越觉得可怕。
张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声音道:“不可能吧?赵炯做不出这种事来,郡公爷毕竟年纪大了,年轻时征战沙场,确实有过不少损伤,只是外头看不出来,太医平日来家里诊脉,就提过要郡公爷好生保养的。”
张朝义冷笑:“太医只是让姐夫保养而已,几时提过他有性命之忧?姐姐,你且细想想,姐夫去后,你可仔细看过尸身?上头果真半点异状皆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