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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121)

  “可眼下贵门既想跟我们合作,言语之间却又遮遮掩掩,连一句为什么无关都无可奉告,这样貌合神离,合作起来也只能绊手绊脚,大家何必自添烦恼呢?”

  白见君自觉光明磊落,怀疑他的人都是吃饱了撑的,奈何李意阑就是这种人。

  他心心念念地想了解白骨案里的机密,自然懒得跟顽固派做无谓的纠缠,很快就打开天窗说良好,将当年遇到扇贩子的经过简单地提了提。

  众人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却也不敢听风就是雨,双方在堂中你来我往,最后达成协议,双方共享各自持有的所有关于扇贩子的线索,如果这人还在城中,那就先将他搜出来了再说。

  接下来,张潮根据白见君的回忆画起了扇贩子当年的画像,涂涂改改一直画到第六幅,才听见白见君说了句差不多。

  众人这时再看,就见画中的男子面净无须,额头宽、下颌窄,虽然神色哀伤、也并不年轻,但柔和的眉目间依稀透着种儒气的秀美。

  李意阑一看就觉得这画中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他每天想的、见的人事物都不在少数,他越是想辨认出来就越想不起来,于是眉头也拧了、心里也急了,但都没什么用。

  可就在他打算暂时放弃,等到得空的时候再来想想的时候,旁边的寄声忽然开玩笑似的咋呼了一句:“诶,大老爷们长成这样,这怕不是个姑娘家吧?”

  那瞬间李意阑脑子里如同闪过了一道撕破黑夜的闪电,灵光沛然而至,一环接一环地套成了一个圈。

  姑娘、男生女相、春意阁……

  李意阑眼睫一动,混沌的脑海“嗡”地一下平静了下来,他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了。

  十二日那天晚上,为了查出卧底,他跟张潮去春意阁,上二楼的时候,迎面和一位揽着相公的贵妇人当头撞上。那妇人还将他认成了相公,拿蓄着长指甲的手意图调戏他,当时被她揽在怀里的男人,顶的分明就是这画中的脸——

  李意阑的思绪一经打开,立刻行云流水地蔓延开去,他从扇贩子的身份往回推,很快意识到那妇人当时应该也不是想摸什么下巴,而是想杀他,毕竟在指甲中藏毒也不是什么新鲜的路数。

  就是李意阑不知道后知后觉到这个地步,那两人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不过能有这个发现已经不错了,而且托的还是快哉门的福。

  但是不管如何,今晚必须包抄一次春意阁。

  ——

  路上的积雪早已被扫开,拉车的马撒腿跑起来,衙门一下就被甩得不见了。

  知辛放下后车厢上的车帘,本来想念经,念着念着却不自觉地走起了神。

  其实他也没想什么,或者是想的时候心不在焉,回魂之后才发现自己印象全无,反正从巷子里行到主街过半的距离里,他一直都是这种状态。

  直到两刻之后,车夫不得不“吁”停了马,扯着嗓子在车辕上喊他,知辛才慢悠悠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迎亲的车队给拦在了路口,只是不知道为何,本该喧天的锣鼓这时却没有奏响。

  车夫请示他要不等一等,知辛本来就不爱与人争,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了路边。

  然后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路人的指点声传得知辛不问都知道了,原来是新娘子走到一半,忽然哭着说不嫁了,强抬她就要死要活,媒婆没办法只好去请来老人和新郎官,苦口婆心地一通好劝。

  这俨然是一对痴男怨女,或许不能修成正果,但总归有过情分也有过缘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无情的人要幸运。

  等那一列红彤彤的队伍消失在视野里的时候,长街上的摊位都已经摆开,市集上恢复了热闹的气氛。

  知辛静不下心,索性拨开了帘子往外看,走了将近一里地之后,昨天摆着木鱼的那个小摊忽然进入了他的视线。

  早上他走的时候,李意阑往他包经书的包袱里塞了个钱袋,具体数目是多少知辛不知道,但李意阑的动作像做贼一样,知辛觉得有些好笑,就没有当场戳穿他,后来那人突然被叫走,知辛要还也就失去了机会。

  这时他看到货物想到钱,解开包袱从角落里拿起那个钱袋,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碎银共铜板一共十来两银子,外带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两行竖字。

  愿父母寿高、友人安好。佛所度之有缘人,敬上。

  那人又不信佛,又不去拜庙,还学别人捐什么香火钱,知辛用手指拨了拨那一堆铜板,眼见那小摊愈发地进了,忽然出声说:“师傅劳驾,停一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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