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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151)

  以往他们没少对接过眼神,但这种躺下的近距离还是头一次,知辛有半张脸陷在衣裳里,失去正襟危坐的陪衬以后,他看着的眼神就仿佛少了一层慈悲和距离,更像一个活在红尘里的温柔的普通人。

  李意阑有些失神地看着他,一时根本没找到话来打破这个尴尬、暧昧却又亲近的氛围。

  知辛倒是一如既往,处惊不变地对他笑了笑,轻声招呼道:“醒了啊。”

  李意阑“嗯”了一声,刚想问他怎么回来了,怀里的手臂就抽了一下,这点跳动顷刻勾起了李意阑方才未尽的尴尬,他赶紧低下头,用麻掉的那只手臂将自己撑起来,同时手脚并用,不着痕迹地将知辛的胳膊从被子下面送了出来。

  知辛的胳膊被他压抽筋了,手背上印着几道裤子烙出来的褶,发白发瘢,一眼看去像砍出来的刀疤。

  李意阑使劲握放着麻木到坚硬的右手,有些愧疚又茫然地解释起来:“知……大师,对不住,我睡糊涂了,不知道怎么把你的胳膊给抄住了,来,你坐上来,我给你揉两把,活一下血。”

  他刚醒不久,人又病着,嗓子特别沙,说不上好听,但沙哑之中夹带的那股笑意很讨人喜欢。

  知辛的手臂确实不好受,先麻后抽,像是烫过火的针头到处在扎,虽然说这痛劲一会儿就过去了,但罪魁祸首既然想做点补偿,无伤大雅的知辛也没有活受罪的癖好,闻言就站起来准备坐到床沿上去。

  然而他大概是忘了自己就这么塌着腰坐了接近三个时辰,趴着不动的时候还没觉得,腰腿上一使劲,身体里霎时传来“咔咔”两记脆响。

  那响声敦实的简直像是闪断了腰,李意阑连忙问道:“没事吧?”

  知辛睁着眼睛一本正经地感受了一下,腰上不疼不痒,他摇了下头就坐下了:“没事。”

  李意阑已经大力而野蛮地捏散了自己受伤的麻意,听知辛说腰上没事,就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的手臂上。

  知辛抽搐的是小臂上的筋肉,李意阑为了好上手,就将他的袖子往手肘的位置上推,边推边笑道:“大师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动作和他下午睡着时无意识那会儿差不太多,知辛下意识就想躲,但吃一堑长一智,还是不动声色地忍住了。

  他不想说那个不吉利的梦和签,因此一带而过之后就转移了话题:“天太冷了,我不太放心你,不说这个了,我有个事情问你。”

  李意阑撸起袖子以后就开始在他手臂上揉,揉了几把之后改为从上往下顺捋,他本来低着头,闻言抬起来,用鼻音“嗯”了一声,一副知无不答的样子。

  知辛好笑地说:“你刚刚梦呓的时候,一口一个知辛,现在醒了又成了大师,怎么,一个梦还把我们的交情给做生分了?”

  李意阑听得左手一滑,“啪”一下按进了软塌塌的被褥里。

  继搂了人的胳膊之后,他又梦呓了?

  算了梦呓就梦呓吧,是个人就总有撞邪的时候,李意阑现在忧愁地是,他糊涂地时候都说过什么……

  第57章 在意

  “我……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李意阑一张嘴,明明是说的是未知的问句,可气势萎靡,弱的像是已经知错待改了一样。

  如今他正病得厉害,态度又这样诚恳,按照知辛以往的脾气,即使李意阑真的在言语上冒犯了他,他也不至于当着寄声的面让人下不了台。

  但今天也不知道是哪路风水不对,知辛的心胸没有平时那样宽阔,他看见李意阑这幅有些心虚又招架不住的样子,恶趣味就应运而生,就想在言语上卖卖关子,看这个以沉稳见长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于是他弯着眼角,面带促狭地笑道:“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这一上来就问是不是胡话,平时背地里,该不会对我有许多不满吧?”

  李意阑本来一个头两个大,可看他还能和颜悦色地跟自己言谈说笑,神智顿时又转过弯,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说漏嘴,不然知辛不能这样无动于衷。

  他心说不满没有,痴心妄想倒是有很多,但这话说不出口,于是李意阑赶紧摇头:“没有的事,你这么有德的人,我敬你都来不及,哪里会有什么不满。”

  知辛抿着嘴角眨了下眼睛,神色里有股活灵活现的不相信的意味:“那你有什么好愁的,敬我不该是说好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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