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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163)

  王敬元心说这种事情就该来找他,保证法事到灾祸消,永绝后患,不过他善于会察言观色,直觉白见君惹不起,就压根没敢打岔。

  众人就听得白见君继续道:“昨天下午,男人上树去摘冬枣,在树杈上看见了一枚青苔泥痕的脚印,被吓得掉下来摔折了腿,女人这才坐不住,跑去找了个神婆,神婆要香烛,闹鬼的事就传到了烛坊。”

  李意阑听到这里也就明白了:“然后那蘸烛师傅,正好又是快哉门的人,对吗?”

  白见君“嗯”了一声,看向那三人说:“这几个人确实挺狡猾的,他们藏在省亲那户人家的柴房里,碰上搜查就翻墙躲到隔壁那户已经被搜过的人家里,等官差走了之后再翻回去。”

  江秋萍思索道:“所以那棵枣树上的脚印,是他们在阴雨天,也就是初九初十那几日,翻墙时不小心留下的痕迹,而主人夫妇所谓的鬼压床也不是什么鬼神作祟,而是中了迷药?”

  白见君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李意阑的时候发出了金铁碰撞的细响,他说:“也许吧,我问了,他们不吭气儿,你们自己审,这是我跟他们交手的时候他们使用的暗器,你看有没有用。”

  “还有,他们被抓得仓促,那柴房里有可能还藏着一些东西,也有可能没有,我让人守住了,你们派人去搜一搜吧。”

  这人雷厉风行又成果显著,合作起来简直让人通体舒泰,李意阑真心感激,双手接过布包,站起郑重地朝白见君鞠了一躬:“多谢前辈。”

  白见君一脸淡然地受了这个大礼,觉得这年轻人不差,本事不小、架子不大,他反正是挺待见。

  李意阑道完谢又坐回去,一条一条地下起指令来,他让吴金将新人犯先押到牢里去,江秋萍先带着知辛去翻城中的籍账薄,忙完了再去牢里听审。

  张潮带着人去天行街搜柴房,寄声和王敬元去将那位户主的叔伯请回来一问。而他自己负责招待白见君,给这位前辈重复一遍白骨起立的拼凑经过。

  大家各自领命,火速散了开去。

  ——

  二十日,巳时初,江陵库部。

  一大早钱理就轻车简服,只带了一个侍卫等在了库部衙署外,置郎中闻讯匆匆赶来,恭敬地将他接进了衙门。

  钱理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就要查那枚丢失的矢服,主管武库的置郎中哭丧着脸,抱怨时间太短,来不及彻查。

  这是京中大员们惯用的伎俩,三拖四请、不办正事,生怕得罪任何一个派系,以至于屁大点事情都办不动。

  钱理并不想得罪他,只是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谨小慎微,结果只会绝了他的活路,钱理背水一战,也顾不得来年官运还能不能亨通,两眼一闭干脆釜底抽薪,谁不配合就拖水下水。

  此刻置郎中一席得体的官腔堵得他查不出去,钱理也不恼火,捋着下颌上稀疏的胡须,欲抑先扬地笑道:“我也不愿意为难你,不止是你,还有著作郎朱大人、守藏司的司主事、三司的盐铁使,都是老夫共事多年的同僚,平时抬头不见低头的,能以和为贵自然最好。”

  “只是如今我这项上人头上悬着屠刀,每日提心吊胆,先不托大说要破案,只盼着起码能有点儿进展,好向上头交代,钱理不是彻彻底底的无能之辈。”

  他这话将自己贬得太低,听得置郎中简直汗颜,是谁无能一目了然,对方的官衔比他大,他不敢静默,只能苦不堪言地跳出来给钱理戴高帽子,借此表达寺卿大人刚刚那句话是如何的自谦,而自己又是多么的敬仰。

  钱理差点被夸成包龙图转世,不过区区几句马屁打动不了他,他摇头笑着,将底牌不太客气地推了出来:“郎中大人的盛赞,老夫委实当不起,既然你实在没有头绪,我也就不再相逼,告辞了。”

  置郎中巴不得这尊刨根问底的瘟神赶紧走,腰背一哈,立刻摆出了送客的姿态:“多谢寺卿体谅,您公务繁忙,下官就不多留了,您老慢走。”

  钱理站起来,将右手的袖口用力地一抖,接着背到身后,头也不回地大声笑道:“哈哈哈,贤弟,慢不了啦,阎王爷在路上催我。”

  穿堂的逆风掀起他的袍角,使他看起来别有一种去不复返的气势。

  置郎中被他最后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吓了一跳,因为心虚,胸腔里莫名就有些骇然,他眼仁滚动了两圈,小跑着追了上来:“寺卿且慢,这话如此不吉利,焉能随便说得啊?赶紧收回了,唾它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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