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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58)

  谁也不是没有主见的墙头草人,很多话说一遍,意思到了就行,对方要是不领情,那就是心里有更坚定的主意,及时行乐也没什么不好,而且她真正要说的是另外一回事。

  那个知辛大师,她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非常在意,觉得那张脸有些似曾相识,细细一想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毛骨悚然。

  她这几天到处在打听许别时,脑子里都是这个人的生平,少年的模样在意识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乍一眼看见知辛大师,王锦官居然觉得他们有些相似。

  这串联实在有些石破天惊,许别时的死讯堪称板上钉钉,她是巡捕的老手,走过的路和问过的人,都不允许她随便怀疑自己的结论。而且退一万步假设,即使许别时还活着,一别十四年,是人也都会长变。

  感觉就只是感觉,可能和事实截然相反,王锦官掐断臆测,打定主意要试一试这位大师。她抬眼问道:“知辛大师不是世外之人么,怎么会在你的衙门里?”

  这衙门不是他的,不过李意阑没在意这种细节,他只是觉得有些不对。

  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家里的老娘信佛,王锦官跟她百般不投缘,连带着她信奉的禅宗也一并抵触,平时听见佛祖的话题就打佯,按理来说,她根本不会去关心一个和尚住在哪里。

  虽然大师长得比一般的和尚要清隽得多。

  李意阑心里有点囧,不明白自己老在大师的容貌上做什么文章,只好啼笑皆非地说:“这事说来话长。”

  他将知辛入狱和被刺杀的经过简单提了一遍,略过了那些被蚂蚁吓到的细节,末了笑着道:“嫂子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谈论佛门的话题。”

  “喜不喜欢,那得看跟谁谈了,”王锦官垂着眼帘,将谈录这个理由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感觉逻辑尚且畅通,暂时没什么可疑之处,她语带双关地说,“我只是不喜欢沽名钓誉之徒,大师是真正的修士,我即使不信佛,也会尊敬他。”

  “我问这个,是因为知辛大师曾经给你大哥和我解过一道签,那次隔着慈悲寺的院墙,他不愿意见我们,现在却愿意跟你住在一个院墙里,我就是觉得不应该,你的面子,什么时候竟然比你哥还大了。”

  “跟面子无关,性命攸关使然而已,”李意阑一边哭笑不得,一边又因为对知辛的事感兴趣,忍不住多嘴道,“嫂子我能问问,大师给你们解的是什么签?是怎么解的么?”

  说完他可能是觉得这样八卦太像寄声,又此地无银地补了一句:“说起来,我还没去庙里求过签呢。”

  那是安定五年,他们求的是一枚姻缘签,如今的结果已经印证了大师所言不虚,不是什么锦绣良缘,王锦官问到了自己的想问的,不想再多谈,于是张嘴就发了碗扎心的闭门羹。

  “求签的都是怀春的少男少女,你个光棍赤佬有什么好求的。行了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

  李意阑感念她为了自己的问题东奔西走,立刻站起来走了,只是出了门之后没有右拐,而是直行下了台阶,独自去了证物房。

  寄声觉得那几架刻满字的骨头让人瘆得慌,反正那里也有衙役守夜,乐得去给李意阑端洗脚水去了。

  州县衙门里的官差大都些懒散,值守那两个困得东倒西歪,李意阑没让他们跟着,自己举了盏烛台,照亮了刻满字的幽异骨架。

  左起第二架的门板上贴着许致愚的草标,李意阑凑得十分近了之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在颈骨上找到一圈比发丝还细的裂痕。

  这断口能够从侧面佐证死者是许致愚本人,只是有人技高手巧,给它将头身粘在了一处,而大家看见那些密密麻麻的刻字,就都忽略了这道小细痕。

  当年不比如今,这样连夜公然替钦犯修补尸身,无异于是在宣告对朝廷和官府判决的不满,许家满门已株,如果不是许别时,那还能是谁呢?

  烛火幽幽飘忽,将墙上的影子撕得张牙舞爪的,李意阑满头都是问号,却一个答案也没得到。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井底之蛙,能力有限,只看得见井口那块巴掌大的天。

  门外的脚步声消失以后,王锦官从屋里出来,轻悄地来到了知辛的门前,她敲了敲门,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师睡了吗?”

  屋里还亮着灯,主人明显还醒着,不多时门就被从里面打开,知辛衣衫齐整地露了出来,语态平和地说:“还没,夫人有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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