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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86)

  事实上根本不是一点,同样的内容要是让江秋萍来写,他能直接缩成两页。

  谁会关心这些繁琐的经过和细节呢?上头要的只是案犯的名字,以及他们的项上人头。

  江秋萍以下犯上地想道:说的不好听一点,这是写了一大堆的废话。

  “不用简洁,我是武官,文采不好也情有可原,”李意阑的笑容里有一点点无奈,“而且要是真按照翰林院奏表的规格,我们也没什么可以往里头写的。”

  “这倒也是,”江秋萍脑子转过弯来,一口气叹到一半又有点想笑,便揶揄道,“不过大人这心眼,可不像是憨厚的武官会有的。”

  李意阑被训了个正着,忽然就有点笑不出来了,当年他在清吏司的时候,心里确实是没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江秋萍见他不说话,手上的笔也停了,顿了顿,直接说了:“大人,我有个疑问。”

  李意阑:“你说。”

  江秋萍:“我觉得吴金说的没错,所谓兵贵神速,抢占先机至关重要,踹门的提议确实不妥,可我们之中除了我,或许还有王道长,其他人都是有能力悄悄潜入春意阁探查的,我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要等?”

  “这个我待会儿再回答你,”李意阑话锋一转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江秋萍点了下头,没做声,听对方抛出了他的问题。

  “在考虑到我们所有人都处在监视的情况下,我派寄声和张潮两个人去找木匠的妻子。当初按照我的设想,他们可能会遭遇拦截,所以我私下叫大嫂提前去找人,防的就是寄声和张潮带着那妇人,一旦被劫了不好脱身。”

  “可结果让我意外,当天去到木匠妻子家的三拨人里,被监视的寄声和张潮,反而还不如监视者去得快,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这件事昨晚议事时李意阑提过,但江秋萍并没有放在心上,王锦官不爱说话,因此到现在他也不清楚这个本该离去的女人是怎么神兵天降,赶在所有人的动作之前将木匠的妻子和湿婆木雕给转移走的。

  江秋萍想当然,又吃惊地说:“第二波人难道不是跟着王……捕头去的吗?”

  对于怎么称呼提刑官的嫂夫人这件事,他一直觉得不好办,想来想去还是从了寄声,用王锦官以前的职务相称。

  李意阑笃定道:“不是,没有人跟着她。你记不记得,她出门时带了个黑纱斗笠?”

  江秋萍点了下头,示意记得,可这跟没人跟着她有什么关系呢?

  李意阑看到他不解的神色,笑着解释起来:“我大哥这位夫人是个追捕的高手,纵使是高手也很难盯得住她。”

  “她昨日骑马往西门去,临出城门前进了一家旁边就是镖局的酒楼,点了些吃食,稍后去了趟茅房。”

  “茅房里有一个身形和她相当的女镖师,这笔交易前天就已经达成了,任务是押送一匹棕马,穿她的衣服、戴她的斗笠,出城跑个三四十里再回来。她自己换上托镖师带来的男装,另骑着一匹事先寄在那客栈的马去了乐垦村。”

  “原来如此,”江秋萍胸中油然而生一股敬佩,心说他们能够想到和做到这一步,除了比自己更多思索和推敲,也着实没什么其他的途径。

  他自问还算费心费力,如今看起来还是不如人,不过江秋萍心里没有不服气的愤懑,相反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他认识了一个才德配位的上司,也由他结识了好几个朋……不,有什么地方不对!

  江秋萍猛然刹住了有缘的感慨,他盯着地面,眉心明显地皱出痕迹来,脑子里全是电光石火的闪念。

  王锦官的金蝉脱壳周密而迅捷,即使有人跟踪应该也甩脱了,不然木匠的妻子和木雕不会落到衙门里来,那抢在寄声和张潮前面翻乱那屋子的人,就只能是本来跟踪他们俩的人。

  这些暗处窥视的人,赶在他们之前打算去抹杀或洗劫木匠留下的东西,万幸王锦官棋高一着,可一只鹰的眼睛,是怎么看透人心的呢?

  江秋萍心口重重地一跳,近乎在他脑海里撞出了一种疼痛感,他眼波凌乱地抬起头,里头满是痛心和不可置信。

  接着江秋萍艰难地张开嘴,用一种受伤的神色说:“大人的意思是,我们之中有……内鬼吗?”

  这样也就说得通了,为什么他们会在于师爷的院子里扑空,为什么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似乎在被人跟踪,为什么他们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而总是没有新发现,原来这是因为他们和背后的黑手之间,根本没有秘密可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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