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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众(164)

  但这两方都是他头顶的大山,邵博闻虽然也有同感,但是他不接话。

  王岳不止对张家老舅颇有微词,又似笑非笑地说:“而且啊,咱们常监理放了个假回来,好像长了脾气,上来就把丑话说在了前头,这次他会从严监检,谁跳过他没同意的东西施工他就报警,那架势看着不像是吓唬谁。小邵啊,你这个老同学,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邵博闻不知道常远还gān过这种事,吐槽的王岳还在等他附和,但他却是有些想笑。

  他们常远,也是耿直得让人陶醉。

  除非有天国内监理的地位能达到国外的高度,或者业主对监理言听计从,否则此路不通,邵博闻笑的并不是他不知道天高地厚,而是欣慰他在改变,哪怕是狐假虎威、qiáng作声势。

  站在甲方的角度考虑,常远这样就是找nüè,一个打工的还敢给老板摆脸色?想从中获利的人也高兴不起来,王岳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人之一,常远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那还搞个屁?

  邵博闻作为总包下面的分包,本来该是王岳一伙的,可惜常远在他家有一半的否决权,加上他自己的底线,足够反对无效了。

  邵博闻咳了一声,将幸灾乐祸的yù望震散,开玩笑地说:“他要是不从严,没有不同意的东西,您和咱甲方,也不能放心啊。”

  常远虽然是头倔驴,但验收的质量还是值得信赖的,要真换了个虎大哥,那提心吊胆也够喝一壶了,王岳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他就是年纪压在这里,见不得小辈对他不毕恭毕敬,他消了火气,就开始打趣,“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护他跟护犊子似的,你这兄弟,够可以了。”

  邵博闻顺势接了句歌词,“有今生,没来世嘛。”

  王岳似乎有些感慨,在他毕业之前也是有很多兄弟的,只是后来走着走着就散了,他大概是没有这种缘分,所以就连他亲生的弟弟王巍,也跟他和家里也生分了。

  ——

  常远快十点才回来,玄关留了灯,暖融融的色调,让他不自觉地舒了口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回他妈的家已经成了一种负担,这种心qíng让他十分难受,他并不想显得如此薄qíng和不孝,却又更为无可奈何。

  亲人相亲是最牢的靠山,背离是最无解的难题。

  邵博闻从书房出来,西服还在身上,显然还在忙碌,他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邵博闻没打电话问他,可能是怕被池玫发现,常远明白他是不想让自己为难,可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委屈比他还高的邵博闻一直藏在台面下,常远在心里唾弃自己:你就逃到他受不了吧!

  体谅是相互的,你退一步、我就为你退一步,不然失衡日久,就会质变成委屈。

  “回,”常远打起jīng神,说,“家都不回我能去哪?你在忙什么,这么晚了还不洗?”

  对于有孩子的老夫夫,十点就嫌晚了。

  “朋友之前介绍了一个活,国税局的大堂翻新,怕跟P19二期撞上一直没接,今天我去找王岳,听他的意思还得有一阵子,就想把这大堂捡起来。”

  政府机关大楼不差钱,出品都是面子工程,这相当于收钱做广告,施工单位削尖了脑袋地想参与,邵博闻真是一股猜不透的清流。

  常远说:“你是不是傻,王岳那点劳务分包能gān什么?这样的朋友还不赶紧多来一打。”

  邵博闻好笑道:“王岳他不是省油的灯,我要是放了他的鸽子,后面的外墙他来挤兑我,那我就没法过了。再来,朋友知道我言而无信,以后估计就没朋友了,我没有明确回绝他,跟他说先确认时间来着。”

  他可能就是不浮躁,所以才显得让人信赖,常远对他比大拇指:“赞!要是施工队都像你,我就省心了。”

  “我这个人吧,”邵博闻自chuī自擂,“就你一家,别无分号了。”

  “嘚瑟!”常远撇完嘴,又回到正事上来,“所以大堂捡起来没有?”

  “你当是捡垃圾,低头就有,”邵博闻说,“我明天去拜访他,再接触一下他们的设计师和图纸看看。”

  邵博闻比他稳妥得多,常远羡慕总是不慌不忙的气魄,他就没有,他“嗯”了一声,继而沉默下来。

  他安静得十分突兀,邵博闻就猜是跟他妈有关,他轻轻地问道:“你妈又给你介绍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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