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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众(195)

  常远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另一端的呼吸声,因为脑子里一时很乱,只好遵从本心问了最清晰的一个问题,钱是亘古的诱惑和难题,他记得这个人曾经在蚊虫最盛的季节夜宿工地,也记得他说为了贷款被人躲如瘟疫,并且他至今仍然不算富有,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放弃那份唾手可得的合法所得?

  “邵博闻,我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只留一成?既然合同摆在那里,用餐厅所得的利润来发展凌云或者养孩子,不是挺好的吗?”

  这个问题老曹也问过,不过有人比老曹更先提问,那就是邵博闻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是他要一直警记于心的教训。

  “一成也挺多了,当时借钱就是纯借钱,原因的原因不是原因,餐厅是老袁自己开起来的,所得也该是他的。虽然他是拟了合同,不过我是当玩笑在看,真拿了,总有一天得跟他翻脸,都是他在出力,次数多了他会觉得委屈,友qíng跟利益扯在一起,就没有不变质的。至于我,现在还年轻,不敢让自己太贪心。”

  他说不敢,常远霎时肃然起敬,他喜欢这份畏惧和不越界的克制,“虽然这样挺傻,但我觉得你是对的。”

  这有褒有贬的,让邵博闻有点难以回答。常远解决了想多了造成的小心思,跟他洽商了下过年事宜,既然邵博闻不回家,那他就杀要回父母家打探军qíng了。

  第二天化雪,冷出了新境界,常远战战兢兢地溜回家,发现他妈比医院里气色看着好多了,见了他风轻云淡的,不复往日的殷勤,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十分淡漠,让他难受得几乎坐不下去。

  只是当他提起问他带人回来行不行的时候,屋里的暖气有一瞬间失去了作用,池枚最后没说什么,还是常钟山揣摩着她的意思点了下头,常远得到了超出预想的好结果,却一点开心不起来。

  12月渐近尾声,意味着这一个自然年即将过去,那么最重要的问题就迫在眉睫了:讨钱。

  并不是所有的业主都像荣京,凌云在L市那个售楼处的活儿快料理完了合同还没签,业主方忙着年底统计、结算、开会、检讨,谁也不敢虎口拔牙地问上层领导要钱,于是款项一直没结,工程还是继续gān。

  谢承每天跟在邵博闻屁股后面,一散会就蹿得像只兔子,在电梯口或楼下跟业主假装顺路,听邵博闻yù言又止地卖穷,甲方一边表示理解一边表示抱歉,因为他说了不算。

  而荣京工地上这一年的关门事件,是收到了隔壁小区的一张法院传单,因为基坑施工对周围建筑物造成的破坏。

  作者有话要说:  原因的原因不是原因——悉尼。胡克。

  第82章

  工程上的万能对策“拖字诀”,在蓝景小区的裂fèng问题上似乎踢到了铁板。

  张立伟混迹项目多年,万万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不遵守规则的贱人,连皮都不扯,二话不说就上法庭。

  不过这似乎才是正确的解决纠纷之道,谁也别làng费时间你掰我扯还不认账,有话尽管对簿公堂。

  值此年底清算、职位变动之际,张立伟恍惚想起常远似乎整理过一册隔壁小区的现场照片和建议,登时哭的心都有,然而事已至此,工地里的小问题他还能只手遮天的盖一盖,这都快吃上官司了,只能向上据实已报。

  刘欢毕竟有经验,对着传票面不改色,他曾经收到过常远的联系函,只是诸事繁杂又没人来纠缠,见怪不怪地搁置了。事到跟前他虽然有些头大,但也有条不紊地组织了项目部开会。

  由于王岳对裂fèng的事一问三不知,常远被动成为一手资料人,整个会议刘欢的问题都围着他在打转,监理在决策上向来人微言轻,常远有些不习惯这种存在感。

  此时他并没有察觉到这种陌生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意味着他曾经因不敢掉以轻心的付出,慢慢将他推到了工程会议的前方。

  刘欢问他怎么办,常远心眼实诚,觉得蓝景小区那胖哥看着也是个明白讲道理的人,就顺从良心地说:“要是刘总认可裂fèng有我们施工的原因的话,我觉得隔壁小区的要求不过分,咱们要么赔,要么去替人修补。”

  刘欢面不改色,用手指敲着桌面,似乎陷入了思考。

  王岳用指节刮了刮鼻侧,看常远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想从业主的口里抠出预算之外的钱来,跟水中捞月差不多。

  张立伟最烦他爱揽事的德行,立刻反驳道:“常工可能是没当过甲方,不知道公司对散户有多麻烦!说赔谁不会,动动嘴皮子而已,可是问题是这个钱从哪儿出,我们公司的每一笔款项都有很严格的指标,要是我们领导问,裂fèng这种谁都看不出是怎么形成的玩意儿,凭什么算在我们头上?你让我们怎么回答?这不是找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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