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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众(223)

  常远到底是意难平,你可以说他年轻,也可以说他不识抬举,他心里有种积压的愤懑,穿过神经路过嗓门,变成了一句危险的质问,他横下心抬眼直视着何义城道:“还是……重复昨天的故事,像上次那样,再找几个流氓,一半假装蓝景一半假装我们工地,打个头破血流了再去报警?”

  他的嗓音平而稳,直到最后一句才忽然拔高些许,仿佛带着一种正义凛然的锐气。

  该与不该,有些话不吐不快。

  这不是他熟悉的妈宝,邵乐成职业xing地畏惧何义城,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常远实力顶撞,心想邵博闻平时都喂他吃是什么了,熊心豹子胆?

  刘欢眼神一震,没想到常远竟然有胆将这篓子捅成对穿,他问过张立伟了,上次那几个流氓是他找来的,不过张立伟怕挨骂,还支支吾吾地多了句嘴,他说他去集团开会,在电梯里碰见何总了,潜台词不言而喻,这主意是何义城提点的。

  可就算是何义城授意的,又哪有你常远质问的份?你还在人手底下讨饭吃呢监理同志——

  刘欢有些薄怒,怕变成被殃及的池鱼,可心底又诡异地生出了一丝羡慕,混到他这个不上不下的位子,已经没了豁出去的勇气,人有所求,道路就多曲折,或许是因为这种气魄不多见,所以看着才畅快。

  何义城有些喜怒无常,刘欢怕常远玩脱了,赶紧轻推了他一把,低声教训道:“怎么跟何总说话呢你!快道歉。”

  何义城却不怒反笑,他晃了把手让刘欢闭嘴,然后往前倾了倾身体,一脸虚心求教地模样道:“你觉得这样做不对?那依你的意思,怎么处理才算妥当?”

  涉及利益拉锯,兄弟分家都能闹得jī飞狗跳,更何况是这么多人掺和在一起,常远心里其实明白不存在双赢的结局,只是同qíng心这碗水惯于流向弱势,这次换了蓝景的业主分外彪悍,他现在肯定也站荣京,说一千到一万,他还是个看戏的立场。

  常远沉默了一会儿,“何总折煞我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一个监理,只会对标准和看合格证,不会做管理,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我只会看结局,见对工地没什么好处,那它肯定就是错了。”

  何义城脸色稍缓,整了整大衣袖口,然后说:“常远,你是个明白人,也很实在,适合gān监理这种专业xingqiáng的工种,其实我很尊重你们这种搞技术的人,因为你懂,遇到问题了我不听你的都不行,但超出你的专业之外,那就得听我的。你刚刚说话很刺,这在职场里是大忌,不过这次我不跟计较,你们搞技术的多少都有点一根筋,再有下次,我开会的时候你就躲开吧,互相都留点面子。”

  上班就是来受各种各样的鸟气的,常远心说顺耳的话你不听那我能怎么办,嘴上却跟着回了句“明白”。

  何义城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似乎意犹未尽,还想教他做人,“然后我现在跟你理一理,‘天行道’和蓝景的问题哪个更严重,以及,我对蓝景问题的指导xing意见。”

  “解决蓝景撑死了也就几百万,可‘天行道’在网上招来的舆论,现在影响到我们跟GIVA的合作了,国际品牌的战略xing合作,你知道那是什么概念吗?”

  常远心说这不是jī生蛋么,你早点下决心撑死,积极解决不就不影响了?

  何义城要是知道他的心声估计会气死,就是不知道他都一副噎住的样子懒得说,过了好一会儿直接跳过了,接着说:“至于蓝景的业主,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们小区的裂fèng数量和长度有统计,就按他们的来,接近4000道,长度折中,平均算3米,你们都是内行,知道腻子和胶的成本价,均上人工,每道顶天200也打住了,合计下来维修费用不会超过100w。可他们问我要多少,小区内部800多户,每户要求赔偿1-2w不等,我们的赔偿瞬间就变成了原来的10倍多,P19总造价才多少钱,我上哪弄1000多w的指标赔给他们?外加我还得问句凭什么?工地四周全是小区和商场,为什么只有它蓝景裂成这样?这很明显,因为它是豆腐渣,我们施工有原因,那我给你赔、给你修,可现在是什么qíng况?是你的不是你的原因都归我负责,我付不起。”

  “我不是真心赔偿吗?我是。那为什么还是显得这么吃人不吐骨头,因为真的超出了我的负担水平。世上哪那么多的对错可分?利益纠纷、讨价还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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