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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众(243)

  “不黑不chuī,我们实事求是,”邵博闻使唤道,“儿子,学下你远叔。”

  虎子埋头用龙虾猛敲螃蟹的头,“哐哐哐”地说:“远叔什么样子啊?”

  邵博闻:“就你那个新表qíng包的样子。”

  路总闻言马上丢了玩具,训练有素地将两手的小拇指塞进嘴角往两边扯开,同时眼珠子朝上一翻,自以为很有威慑力地吼道:“哇呜~~~”

  这是一个傻乎乎的鬼脸,打死常远也不信自己的表qíng能夸张成这样,只是邵博闻跟孩子逗他用的,一种温暖在他心里升起来,他将虎子的手指从嘴里带出来,低头对他说:“还有表qíng包?你爸是个傻子,以后不许听他的,你老这样扯,嘴巴会变得比河马还大。”

  虎子觉得河马不可爱,并且一骗就上当,无师自通地将嘴巴嘟了起来,不记仇只护短,他拍着常远的大腿说:“我爸爸不傻,他最聪明。”

  常远看着他那跟小huángjī如出一辙的撅嘴巴,伸手捏住了笑道:“你别说话。”

  闹了会儿常远心qíng就好多了,他开始跟邵博闻闲聊,从王巍说到孙胖子,他说他不管工地了,邵博闻也说挺好,常远就给他翻白眼,说邵博闻只会花言巧语,阻碍他进步。

  到家刚过七点一刻,开门的人是池枚,她裹着披肩有些不修边幅,整体看起来竟然有了苍老的感觉,鬓角的白色似乎又往后延伸了一截,常远眼皮一闪,难受的有些不敢看她,他只好盯着她的颧骨说:“妈,我们回来了。”

  邵博闻在他后面,跟着叫了声阿姨,虎子在他怀里怯生生地叫奶奶。

  池枚将常远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眼神里有怜爱和痛心,然后她看向邵博闻和虎子,泪水就这么忽如其来地涌了出来,她沙哑地说:“进来吧。”

  常远霎时感觉空气里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大耳刮子劈头盖脸地扇来,如果连qíng绪都不能控制,那么叫他回来的意义是什么?看看自己让她有多痛苦吗?现在他看到了,却只想掉头就走,以前自己不是这样的,那时他满心只想着安慰她,可是现在他想的是他母亲这样表现,会让他身后的邵博闻有多难堪。

  常远恍惚地想道:我真自私,更可怕的是,我并不觉得羞愧。

  今天可以不欢而散,但常远会向池枚表明他的态度,请她不要难为邵博闻,因为他会记恨她。

  常远背住一只手,在身后摸到邵博闻的胳膊安抚地捏了捏,然后他qiáng行打起笑脸,上前捧住了池枚的脸飞快地用拇指挂掉了泪水,温柔地哄道:“妈,你再这样我就不进去了,我回家。”

  池枚立刻用手指拽住常远的大衣将他往里拉,她的嗓音明显变尖了,边说边哭:“你要回哪儿?小远,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常远抗拒着她的力气,铁石心肠地站在原地,他心如刀绞,可脸上还得挂着虚伪的笑容,用温和的语气来伤害她,“是我的家,可我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跟父母住在一起吧?”

  池枚丝毫拉不动她的儿子,惶恐的洪流冲进脑海,她无比怀念常远还是一个小男孩的时候,她单手就可以抱起他,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去,可是现在……

  这一瞬间,她想到了死亡。

  第104章

  “哟,都站在门口gān什么?”

  抄着锅铲的常钟山从厨房出来,猛然看见儿子身后的男人,一时还有些不敢认,他记忆里的邵博闻还是个短袖T恤配工装裤的小年轻,比起常远算少年老成,但在长辈的眼里成熟到底是qiáng撑,毕竟不经事磨,何来沉稳。

  可现在的邵博闻,看起来已经是个坚毅的成年男人了。

  常钟山可以摸着良心说,那些在他科室门口接办公室里的姑娘下班相亲男士们,形象和气质都比不上这位,可惜这种国民女婿的条件无法让他欢喜,因为如果不以常远的意志为转移,他真正缺的是一个媳妇儿。

  他很快就发现人心真是经不住考验,嘴上说着是一回事,心里想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常钟山一方面希望只要常远过得好就行,另一方面却无法直视邵博闻跟他打招呼的从容眼神,万事开头难,他看见这俩个孩子站在一块儿,心里到底是有些别扭。

  不过这都是能习惯的东西,毕竟心口都松了,眼睛又有什么不习惯的呢,他俩站一块儿又不是丑。

  常钟山忍住复杂的心qíng,假装没看见玄关处的凄风苦雨,他上前来招准备将他老婆牵走,一边笑着道:“是博闻吧?老久不见,变得你常叔都快不认识了,还有这小宝儿长得可真好,来,进来坐。常远别跟你妈ròu麻了,这么大个人了还捧脸,她还得到厨房去下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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