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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364)

  韩稷发了话,顾颂见沈雁没什么异议,只好着人下去安排。

  下棋要静,于是接着又挥退了许多下人,只留两个在门廊外侯差。

  沈雁在韩稷对面坐下来。执了白子在手,眼望着他。

  黑先白后,她知道韩稷棋艺了得,也知他今日醉翁之意,也就不必强逞意气。

  韩稷见状倒也没说什么。只板着脸,便就先落了黑子在棋盘上。沈雁紧跟,他再补上,一路无人吭声,只有刀光剑影凛凛杀气,春风暖暖地拂在脸上。却也好似变成了隆冬寒风,较之先前的硝烟,如今已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

  顾颂从旁观战,两手不由握出油来。

  韩稷出手气势磅礴,似黄沙漫天的疆场。又如隐隐带有刀剑喑哑之声,而沈雁的棋路得自沈宓,既有绕指柔的迂回婉转,又暗藏百炼钢的杀伐绝断,几次面对韩稷的突击都轻巧避过,让人不由暗地里抹汗,却又不由竖起大拇指。

  如此半个时辰下来,黑子所到之处也还是提掉了好几片白子。沈雁的败势,竟隐隐已现。

  韩稷抬眼望着对面,只见她不慌不忙。依旧寻找着反攻之机,不由道:“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沈雁一面落子,一面悠悠道:“既然都是输,我为什么要认?白让你得意了。”

  韩稷好不容易明朗了两分的脸又黑下来。

  顾颂连忙端茶上前:“稷叔喝口水。”

  韩稷深深看了沈雁一眼,默了下,转头跟顾颂道:“我呆会儿还要去左大人家中。落了卷很重要的公文在府里,你回去帮我找辛乙拿一下?”

  顾颂有些迟疑。很显然这个时候他并不适合走开。

  但是他又实在无法拒绝韩稷,他犹豫了半刻。点点头,再看了眼沈雁,走出去。

  直到他消失在门外,韩稷才收回目光,抬起一只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说道:“现在你死也别想走出这里去了。我只要往你脖子上一捏,你最多就还剩下半条命。”

  沈雁哼道:“你要是没胆子朝我动手,你就一辈子也娶不着老婆!”

  韩稷瞳孔蓦地收缩,瞪着她的眼睛里,简直能立马射出一排驽箭。

  沈雁啪地往棋盘拍下一颗子,刷刷将中间的白子拨到手心来。

  韩稷简直忍无可忍了,拍桌子道:“趁我没落子连下几着,你还要点脸不要?”

  沈雁心安理得将棋子投进棋罐:“你不是说好男不跟女斗吗?又是你说身为男人要让让女人的。你要是反悔,那就连男人都做不成了,是小人。”

  韩稷咬了咬牙,把几乎吐出来的血咽回肚里。

  片刻只听杯盘交碰之声,就连月洞门外侯着的下人们也不觉地走远了些。他们小世子不在,等会儿连压场的人都没有,他们还是逃远些比较安全。

  韩稷咽了两口茶,总算是呼吸畅了,瞪了眼对面的她,掉头去望墙头的夹竹竹:“东辽的战事你怎么看?”说完他又冷哼着撇过头来,“像你这么无耻卑鄙的人,当然是不会关注这些军国大事的。”

  沈雁放下茶杯,答得十分自然:“怎么,顾世子没跟你说么?”

  韩稷闻言瞳孔骤缩,面上神情也有了些微变化,他打量她片刻,才缓缓道:“莫非那个人真是你?”

  沈雁摊手:“要不然你以为呢?”

  从她一进门见到他在座时起,她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她费那么多口舌说服顾至诚,然后借他的口去告知魏国公府,当然就是为了等他上门,现如今他果然乖乖地来了,而且还主动制造时机跟她说起这事,她还有什么理由回避?

  韩稷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他侧转身子望着院墙,呼起气来。虽然早就已经猜到是她,可等到她亲口承认时那种感觉又够窝囊的,不只是因为他接二连三地输在她手里,更因为他居然一直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他居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假如她不是因为反对郑王,那就很可能成为他的敌人,拥有这么样一个敌人,哪怕她有可能跟他并没有直接利益冲突,可是什么都落在她的眼里,让她了如指掌获知他的一切,也是件很可怕的事吧?

  他深深地望了她片刻,说道:“你为什么会猜得这么透?”

  沈雁笑了下,“当一个人有特定目的的时候。肯定会对她所关注的事物暗中研究起来的。你不也是这样吗?我跟你说过,我不希望郑王当太子,而你为了得到世子之位已经归附了楚王,很显然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们是可以暗中合起来达成目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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