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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片马(29)

余非一个劲急奔,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

上次跟过去偷看,根本没看出个所以然, 怕被发现又不敢靠得太近,两人说了些什么,基本没听到。就这样,还被看似粗犷其实观察极为敏锐的三刀发现,离开何守根后追了他两条街,硬是狠敲了他一笔竹杠才干休。

这越不知道就越想知道,老是听三刀提他老婆, 却不见他去找他老婆,倒是对这个姓何的瘸子木匠很是放在心上。对于好奇心比谁都重的余非来说,现在没有任何事比他调查这两人的关系更能吸引他。这次他见三刀出门就偷偷跟了出来,一路上只敢远远跟著,没敢靠近。

跟了一天,见对方竟未察觉,胆子也就大了点, 凑的也就近了些。

结果大意失荆州,听得入神,竟忘记控制情绪……这下如果被逮到了,不被扒层皮才怪!

身上一凉,就听身后传来男人的哈哈大笑声:「余小庄主,我答应我根子哥给他猎条狐狸做袍子的。可惜你这层皮不适合做袍子,我也只能毁了它。你想我根子哥穿那么单薄的袄子, 你却穿这么厚,怎么也说不过去对不对?」

声音一转, 变得特阴险恶毒:「姓余的,下次再让老子看到你跟在后面,小心老子把 揍得跟猪一样胖!」

再也没想到那人竟无耻地使出绝技,就为了碎他的衣服!

余非护衣不成,刹势转身,回头就大骂:「舒三刀,我现在才算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就是个流氓!大流氓!枉费世人竟以为你是当世大侠,狗屁!你根本就不应该叫浪子三刀, 你根本就是流氓三刀!你竟然大冬天的毁了我的衣裤,舒三刀,你无耻!我恨你──!」

三刀掏掏耳朵, 收好他的刀从树上一跃而下,教训完了,他要回去找他根子哥了。至于余非的裸体,他没兴趣。

「舒三刀,你这个玩男人的大变态!你不要得意的太早!我要告诉世人你的真面目,我还要告诉你根子哥,李三盖要把女儿嫁给你, 你跟他女儿花前月下早就定了终身!我还要告诉他,你、你横刀夺爱抢走了我的小花椒!你还在外面嫖妓!你……」

三刀转身,直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山林中传来几声呜咽随即又恢复了安静。林叶一阵晃动,只见敞著衣襟完全不怕冷的大流氓手上掂著一个绣花荷包,乐呵呵地从树后绕出。

此时, 守根抱著右腿蜷在树下, 嘴中发出嘶嘶的倒吸冷气的声音。汗,从他额头一滴滴滚落,脸色变得铁青。

一路笑回来的三刀一回来就看到这样的守根,大惊之下连忙冲了过去。

「根子,根子你怎么了?」

「……」守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手掌努力张开,抓住他的手臂, 越抓越紧。

「哥!」

就在三刀不知所措不知如何下手时,那股尖锐的疼痛渐渐过去了。

守根慢慢松开双手,蜷缩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气。

这次疼得著实厉害,不仅是腿折断的地方,感觉好像整条右腿都在被人拿大锤子敲打一样。

「哥, 怎么回事?你怎么疼成这样?」三刀小心翼翼地抱起守根,守根缓过气来, 摇头道:「没什么。老毛病,林子里阴,可能就变得重了点。」

「你是说腿骨断的地方疼?那也不可能疼成这样啊!」

「没事。这不是已经好了吗?」守根扶著树根坐起身。

「等出林,我给你找个郎中看看。别是其他什么毛病。」三刀担心道。

「大惊小怪。我跟你说没事就没事,不过难得会这么疼,今晚……最迟明天可能会下一场大雨。对了,你刚才说去抓狐狸,狐狸呢?」

三刀不想把被友人跟踪的事告诉守根,随便搪塞道:「狐狸狡猾, 给他跑了。」

「走吧,我们去抛尸坑看看。」守根没有多问,三刀不想告诉他,他又何必让他为难。况且比起三刀的秘密,他现在更担心他亲弟弟耀祖。

「根子哥……」

「什么事?」守根回头, 看到三刀的表情有点奇怪。

「……没什么,走吧。」

当晚,他们没有去成抛尸坑, 就如守根预测的,红霞过后一场瓢泼大雨忽然而至。

两人无法,只得找了一处山洞安身。

山洞不大,但还算乾净, 似乎常有人使用这里,地上放了很多作为睡铺用的乾草。

「这个洞,我以前进山时常用,就备了点东西。」三刀解释道。

守根丢下包袱,把乾草收拾整理好,在草堆上坐下。

三刀一边用洞中剩馀的乾柴生火,一边道:「你腿脚不好, 暂且就在这里歇一个晚上。我出去找个人打听一下消息,明早来找你。」

「你要现在出去?」守根瞅瞅外面密集的雨帘,担心道。

三刀笑,「山里的大雨我见得多了,不碍事。况且下大雨有下大雨的好处。」

守根没问他有什么好处, 猜想这流氓八成不打算干什么好事,才打算在这样的坏天气里去找人麻烦。

随即三刀交代了一些在山林里过夜的常识, 生好火堆, 把洞口掩好后就离开了。

晚上,不知是否环境潮湿阴冷的缘故,守根腿再次抽痛,痛得他抱著右腿满地打滚。

守根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身边出现了一双脚,脚上穿了一双很漂亮看起来就很暖和的锦毛靴。顺著这双靴子往上看,他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为什么说这人奇怪, 因为这人的衣著搭配得著实怪异。

明明有一双很华贵的靴子,靴子上却穿著一条粗布裤,看起来很是不合身。腰间系了一条镶嵌了玉石的腰带,偏偏拴的是一件看起来非常老旧的老羊皮袄子, 袄子里面是一件只有伐木工才会穿的粗布衣裳。

不过这个奇怪的人,长得倒挺英俊。

这个英俊的怪人蹲下身,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守根抬起手臂,擦去额头冷汗,吃力地翻过身问道:「你……是谁?」

「没想到,真没想到……」怪人喃喃自语。

没想到什么?守根喘著气,等待体力恢复。

等了一会儿,英俊的怪人终于肯回答了,没想到张口却是:「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的情郎三刀现在在哪里吗?」

情郎?守根怎么听怎么别扭。

这人是谁?怎么会问他这样的问题?

「他在哪里?」守根随口问道。

「在他一个情妇那里。」

「哦。」

「哦?你的表示就一个哦字?」英俊的怪人惊讶万分, 声音陡地拔高。

守根闭上眼,他觉得这人应该不会害他,虽然他还不知道他的来意为何。

可能没有得到自己想像中的反应,怪人再三求证道:「喂,何守根,你真的不在意吗?我可以向你发誓我绝对没有骗你。舒三刀现在确确实实在他一个情妇家里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守根这下连话也懒得说了。

这人认识他,并向他告密三刀行踪, 为的是什么?

不外两个目的。一想让他怨恨三刀、疏远他、或者跟他闹;二想打击他?

还有谁告诉他三刀是他情郎了?三刀那个笨蛋?那他们俩是什么关系?朋友?

不过可以明确的是,不管对方怀了哪个目的, 没安好心是真的。

「你要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看!」那人激动道。

守根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这么激动,难道让他知道三刀有别的女人这么重要吗?他希望他怎样表现?伤心?难过?还是愤怒?

无奈下他只得睁眼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是现在我只想睡觉。还有,舒三刀睡在什么人的床上, 是他的自由。我和他非亲非故,何必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那人大叫,叫得守根耳朵生疼。

「什么叫多管闲事非亲非故?难道你不是他情人吗?你不是和他……那个……」那人似乎说不出口。两个男人,尤其一个还是他的好友, 一想到他们两人之间像男女一样进行房事……怎么想怎么不自在。

守根叹口气,慢腾腾地开口道:「我好难过,好伤心, 好愤怒,明天等三刀回来我就找他算帐。这位兄弟,麻烦你把那边的水罐拿来让我喝一口好吗?」

「……」怪人看著他,不言不动。

「何守根, 既然你对他如此有信心,那么饿也不想瞒你什么了。」怪人正色道:「你可知道他已经与人订亲了吗?」

哦?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守根非常想喝水, 盯著那罐水, 想如果爬过去会不会太难看。

怪人起身走过去把水罐拿到他面前,还非常亲切地把他扶起,让他靠坐在山腹壁上。

守根一连喝了好几大口,终于止了渴,抹抹嘴,对怪人笑了笑。

「我想你应该不知道吧?」怪人在他面前坐下。

「你是他朋友还是仇人?」守根问。

怪人对这个问题皱眉想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我是他的竞争者。」

见守根不明白,怪人补充道:「争名,争钱, 争女人。」

守根点点头,「他与之订亲的对象是你想要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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