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鲜情(6)

作者: 思弋 阅读记录

说实话,第二天早晨,何犀记不起来前一天晚上是怎么回的家。醒过来就觉得头疼想吐,去厕所的时候左腿还被右腿绊到,连滚带爬才在胃里的东西奔涌而出的前一刻冲到马桶旁边。

冲水,刷牙,漱口,喝水。她收拾完颓坐在沙发边上,看着地上的胸罩,突然想起前夜的一些零碎片段。对,她进家门之后和往常一样,在脱外衣之前从袖子里把内衣扯了出来,大概因为有点醉了,所以没有放进洗衣机,直接甩在了地上。然后,她想直接躺在地砖上睡觉,又被人阻止,像战壕里的尸体般被拖上了楼梯,坚硬的大理石一楞一楞地磕在背上,真疼……

可是,为什么会有个人?

一定不是尤风风,她昨晚后来也喝得七荤八素,两人还抱着一起唱歌呢;肯定也不是袁野泉,他是个有妇之夫,要照顾也肯定是照顾尤风风,单独送她回来成何体统;陈京竹不太可能,他绝不会在营业时间离开锄禾;说不定是成聊,估计是他,毕竟陈京竹有他电话。

于是她给成聊发了条消息。

【你在哪?】

【加班呢,最近忙,不能陪你,你别生气。】

心里咯噔一下,何犀熄灭屏幕,迟缓了呼吸,开始对着窗外的小菜园发愣。

一种微妙的恐惧像涨潮的海水,一点点漫上她的沙滩。

汪洋彼岸梦境的浪潮中,尤叙做了个古怪的梦。就是他刚经历过的恐怖,一个他认识又似乎不认识、上世纪长相的黑卷发女人,倒在他背上,又热又重,身上是一股茶香。这味道他闻过,有一回去阿姆斯特丹拍红灯-区,回来之前尤风风特意让袁野泉给她买这个牌子的香水。他等着无聊的时候随手抓了一瓶来试,刚上来有柑橘的味道还算清新,但逛了没多久,手上喷了香水的那块皮肤就变得有些苦且辛,是一种不算难闻但很矛盾、而且不持久的味道,好像叫做Tea T*nique。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大概就是不喜欢这种留不住的东西。

酒鬼像没了脊梁骨的软体动物,在他附近晃来晃去,还对他口齿清晰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尤叙,你知道深海鱼吗?你说,是不是因为深海太黑了,它们互相看不见,就没了竞争和鼓舞,所以越长越难看了?那你想啊,那种头上挂小灯的鱼,在路上一不小心照亮了别的丑鱼儿,双方是不是都要吓一大跳?”她掖在裤子里的白衬衫被扯了出来,松松垮垮地飘在晚风里,加上那头卷曲的黑色长发,更像个女鬼,还无比认真地假设,“哎呀,好久不见,咱们都丑了。”

“哦对了,你不知道吧?鱼不是只有七秒记忆的,它们甚至还有遗传记忆给下一代呢!是不是学到新知识了?我再告诉你一个小妙招,这杀鱼的时候啊……”

好吵,真的好吵。他抱怨着,醒过来的时候还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手像灌了铅一样沉,平时机器一扛就是七八个小时,都从没觉得手臂如此酸痛过。

他其实可以直接把何犀扛起来丢到沙发上的,但他不高兴让那人太-安逸,哪怕自己手酸一阵,对方的背肯定更疼。以前他在埃塞俄比亚中暑,就被袁野泉拖行过,所以他有切身体会。

对他有意思的女人多了去了,仗着自己喝醉让他送回家,而且还得逞了的,这是头一个。说起来还要怪尤风风,喝大了还不忘给她当僚机,先跟那个油腻的店长拍胸脯保证把她送回家,刚走没多远就拉着袁野泉打车跑了说要过二人世界,大概率是在借酒装疯。

他真没想到救人还能救出个额外的麻烦。更何况,那天在飞机上她明明说了有男朋友,对他没兴趣,现在又来这一出,自以为假借报恩的名义请客吃饭很高明,其实心思全写在脸上。

此外,《浪游消亡》的名字是他取的,也是他正式当上摄影指导的第一部片,拍的是全国各地年轻时因为某些大环境原因错过了高考的中年人,对他来说挺特别。她估计又和以前那些人一样,为了套路他特意查资料或者问了尤风风,或者纯粹听到他们拍电影觉得新奇所以想结交,过段时间发现他的工作基本没有收入,可能还会觉得他们可怜想要资助,以顺便博得他的好感。

懒得再提,他起床冲了个凉,塞了几口面包就提起单车下楼赶去工作室,路上他想着新买的滑轨今天应该送到了,也不知道运送途中有没有什么损坏。

☆、4-筵席的角落

糙米饭放凉,混合汤种原料,加入黄油,揉匀发酵,松弛一刻钟,擀成椭圆,三分之一原味,三分之一加芋泥,剩下的加肉桂,卷成条状。烤箱预热180摄氏度,上下火烤二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