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心点。」
「我知道。」
第六章
换好了衣服，莫语伦便出了门。沈楚天当然放心不下，他给警局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尾随着莫语伦而去。
望着莫语伦慢慢走路的背影，纤瘦的身材，衣服有点宽大，沈楚天不禁想，同居之后一定要把小狐狸给养胖一点。
莫语伦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是想出来，在没有沈楚天的地方冲淡一下心情，考虑一下以后要怎么办。原本正是打算和沈楚天说要不要交往的时候，没想到在说之前发生了那种事。如果不同意交往，违心的话莫语伦说不出口，而且，他又那么喜欢沈楚天；如果同意交往，会不会被认为是借着上过了床要胁？莫语伦知道沈楚天不会那么想，可是一想到昨夜的迷乱狂野，他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太自在。
走着走着，莫语伦来到了一处游乐场，他想到了他的童年。无父无母的小狐狸被赶出来，无法和普通人类做朋友，别的妖兽们又瞧不起家族是做色的生意的狐狸，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他太小了，根本没办法养活自己，只好以狐狸的形态四处流浪，饿极了就去翻垃圾箱找食物，这个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直到有一天，在垃圾箱旁边见到了沈楚天。
想到沈楚天，莫语伦的表情温柔起来。然后他走进游乐场，一样一样地看着，童年的他多么希望能到游乐场里玩，却只能站在一边羡慕地看着别的孩子在父母的笑颜中玩耍，自卑又孤单的小狐狸根本没有去加入的勇气。现在长大了，莫语伦已经对摩天轮、海盗船等游戏设备失去了兴趣，可是，心底仍然有遗憾。
沈楚天跟在莫语伦身后，也在摩天轮、旋转木马的前面停留，他能感应得到莫语伦心底丝丝的酸楚，他真想走过去紧紧拥抱莫语伦。
在游乐场里转了一大圈，莫语伦发现天色有些晚，他也累了，就慢慢往回走，路边卖霜淇淋的摊子吸引了他的目光。莫语伦很喜欢吃霜淇淋，却因为身无长物而很少吃，他看着，想买，掏掏口袋却没有钱。莫语伦不禁苦笑，他几时有过钱。
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身后，莫语伦回头，看到是沈楚天，他有些惊讶，原来沈楚天一直在跟着他，随即莫语伦就有些羞涩，这么说，他一路所做的事情沈楚天都看在眼里了。
沈楚天要了苹果口味的甜筒，递给莫语伦，莫语伦接过去。他有些奇怪，沈楚天为什么会知道他喜欢苹果味。想到两人也许真的心意相通，莫语伦对沈楚天能找到他也不觉得奇怪了。
沈楚天拉起莫语伦的手，莫语伦顺从地跟着他，边走边舔着手中淡绿色的霜淇淋。走了一会，当莫语伦发现他们停在一栋建筑物前，他抬眼一看，顿时呆住了。
户政登记处，确切地说，是特殊事务户政登记处，也就是人类和妖兽注册的地方。经过登记，人类和妖兽就相当于正式的结婚，建立起来的关系能享受到如同人类与人类婚姻关系一样的法律保护。
抬起头，莫语伦看着沈楚天，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有点迷茫，又有点犹豫。
「怎么，不打算进去吗？」沈楚天笑问道，温暖的笑容让莫语伦心动。
「你真的……」
「是啊。」
「可是，我是狐狸啊。」
沈楚天坏坏地笑笑，「我早就知道了。」
莫语伦眼中流露出惯常的忧郁，「我，我是狐狸，还是好色的狐狸，杂种狐狸，没爸爸也没妈妈，一天学也没有上过，什么都不知道，很笨，而且……」
沈楚天用食指在莫语伦的嘴唇上轻按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然后温柔地拥他入怀，「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你啊，有这一条理由已经足够了。为什么一定要自卑？为什么？跟着我这么让你为难么，是因为别人的闲言闲语？说你攀上我，背靠大树？呵，如果我真能当棵可以为你遮风挡雨的大树，我会非常开心。小莫，爱一个人，就应该要对他负责，有责任照顾他，给他温暖幸福安定的生活。我希望能给你一个你想要的家，给你你想要的空间。」
莫语伦听着沈楚天的语，睫毛上凝起泪珠，他用力眨眼睛，别转头，把眼泪擦在沈楚天的衣襟上，他不愿意在沈楚天的面前哭。
「傻小莫……」沈楚天把下巴扣在莫语伦的头顶上，深深叹气，「我的傻小莫……」
「我是狐狸，而且还是混血的狐狸，有四分之一是狗，但是我的本性是狐狸，狐狸……」莫语伦喃喃自语，好像对自己说，又好像对沈楚天说。
「我爱你。」
「你不嫌弃我？」
「我还怕你嫌弃我呢，我是个粗人，有时候不懂得体贴，我怕照顾不好你的心。而且我有很多缺点，我脾气急、嗓门大，睡觉还打呼……呃，这是兄弟们说的，我可从来没听见过我的呼噜声。」
莫语伦被最后一句话逗笑了，然后他很不好意思地用手臂遮住眼睛。
「那你到底要不要我嘛？」沈楚天声音低了下去，语气有点委屈，用仿佛小狗那样讨好同时又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莫语伦。
「要……」
「我们去登记。」
「真的？」
「是啊。这样，你就是我的小狐狸了。」
莫语伦点点头，这是他心底最渴望的，入籍后，他就只属于沈楚天一个人，只属于他深爱的那个男人，而且，他可以正式摆脱莫家对他的束缚，自由地做自己。
「你家里人……」莫语伦说道，这也是他担心的一个问题。
「放心，我会带你去见他们。」
「这样好吗？」
「生米已成熟饭，不怕。」沈楚天洒脱地一笑，他的态度影响了莫语伦，莫语伦也笑起来，握住了沈楚天的手。
「还有，我没有证件，我只有临时身分证明，我的出生证明、身分证全部都被我的族人收去了……」莫语伦想到了新问题。
「不怕，我有办法。」沈楚天冲莫语伦眨眨眼睛，然后就带着他走进了户政登记处的大门。
在户政登记柜台，沈楚天出示了他的证件，然后又和一个显然认识他的登记人员耳语了一阵，接着他就拉着莫语伦坐在一间洽谈室等待。
过了一会儿，有工作人员来请两个人去拍照、留指纹和爪印，又填写了好几份表格，最后，两个人的入籍证明办好了。
「怎么样？很有效率吧。」沈楚天拿着证书，略显得意地笑道。
莫语伦知道沈楚天肯定利用警察身分走了捷径，他看了他一眼。
「我替你申请了新的身分证，要拿到还得等一个月。」
「那以前的……」莫语伦想到一直扣留在他的族人手中的证件。
「自动作废。」
在离开户政处之前，沈楚天从衣领里取出一样东西，是一条项链，由黑色丝线编结成的细绳上吊着一块小小的长圆柱形的银饰，银饰上刻着奇怪的符号。沈楚天把这条项链系在莫语伦的颈上，莫语伦抬手抚摸着银饰，然后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沈楚天。
「这是我妈给我的，是我的护身符，我妈说这个东西请阴阳师做过法，就是开过光的意思，」说着，沈楚天笑笑，「给你更合适。」
「不，还是你……」莫语伦急忙说着，然后就在沈楚天的凝视中没说下去。
沈楚天用温柔的目光看着莫语伦，他相信莫语伦明白他送护身符给他的意思。对沈楚天来说，爱人的平安远胜于他自己。抬手轻拢一下莫语伦额前的浏海，沈楚天说道：「走吧。」
「嗯。」
「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莫语伦想一想，「回家。」
沈楚天开心地笑了，「好，我们回家。」他握住莫语伦伸过来的手，带着他离开了户政处。
整个城市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中，两个身影紧紧相依走向他们的家。
当天晚上，沈楚天和莫语伦商量，「我想把家重新装修一下，你觉得呢？」
「我听你的。」
「这里太简单了，」沈楚天环顾着客厅，「以前我一个人，工作又忙，也顾不上。现在是二人世界了，换新家俱，重新布置一下，你觉得呢？」
「我听你的。」
沈楚天噗笑起来，抬手抚摸莫语伦的头发，「小莫，你真可爱。」
「装修的时候我们住哪里？」莫语伦想到一个问题。
「住酒店好啦。」
莫语伦还在想沈楚天会不会说住他父母家，一听说住酒店，他暗暗松了口气。虽然说迟早还是要见面，但是他还没做好去见沈楚天父母的心理准备。
沈楚天取出信用卡交给莫语伦，「白天我就躲懒上班去了，装修的事情你全权做主，嗯。」愿意让莫语伦拿主意，沈楚天希望能给他一个他满意的新家。
心里担心莫语伦会觉得尴尬，沈楚天故意在浴室磨蹭了很久，他想等莫语伦睡着了他再过去。等沈楚天进卧室的时候，莫语伦看起来已经入睡，看着他蜷缩起身子，曲起腿，双手环抱住肚子，背紧紧贴着墙的睡姿，沈楚天心理突然一阵酸楚。他知道莫语伦这样睡是习惯性的自保，他在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冲过来的他的族人，害怕他们趁着他睡着暗算他、伤害他。
沈楚天轻轻在莫语伦身边躺下，然后环抱住他，自然的体温吸引着莫语伦靠了过去，望着依偎在怀里的莫语伦，沈楚天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给他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