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愿相随(141)

时间似乎过的比平时都快，讲座结束后，大家纷纷站起来推推攘攘的向外走。陆之宇回头想要问一下男孩儿的名字，还没来得及，就被人群冲了出去。原本也没放心上，陆之宇抓抓脑袋就干脆的跑回宿舍找室友吃饭去了。

却没想到自那次之后，那个男生竟然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也许是因为曾经从未留意，可如今却总能在人群中认出他来。以前未曾发现，原来还有这么亮眼的人就在身边。

在校园里，在系里，在宿舍楼里。每次迎面走来，陆之宇都会忍耐不住眼睛一亮，眼神情不自禁的追随着他的身影。男孩儿却好像从未在意过他一般，身边经常还有个缠着他一起吃饭态度简直可以说是不要脸的狗皮膏药一般的男人，此人长得浓眉大眼，讲话跟校园广播大喇叭似的，不知道是不是播音专业的，看的陆之宇格外碍眼。

陆之宇一开始以为自己只是因为上次碰到，注意到了这人，可能时间久了，就不会去想了。没想到，好不容易迎来了期待已久的寒假，整个寒假，他脑子里眼前时不时的总想到那个白皙的男孩和他淡淡讲话的模样，因为看不到，竟想念更加强烈。

终于，一个寒假让陆之宇明白了自己真实的想法。他决定追他。管他喜欢男人女人，总之，他对他非常有兴趣。他不想再每次只是无意间在楼梯口，在操场在路上碰到他，甚至得不到他的一个眼神目光。他想见他，想和他聊天，想陪他吃饭，想做很多事情。

陆之宇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下定决心后，立刻就制定了计划。发现这男孩不难研究，完全属于两点一线，宿舍-教室-图书馆-食堂。很容易摸透他的行为轨迹。于是，不知道从哪天起，孙驰发现，图书馆自己座位旁边，总能多出来一个人。这个人叫陆之宇。

第一次碰面的时候，陆之宇拿着本《阿尔谢尼耶夫的一生》，拉开他对面的座椅，正对着他坐了下来。3月份的天气，阳光是带着无数灰色颗粒的暗黄色透过他背后的窗打在陆之宇身上，孙驰莫名的动了动喉咙，没说话。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书，低头继续读自己的。就这么等他读完后，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合上书本，起身时，看到对面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也合上书，跟着他两个人默默的走出了图书馆。

北方的3月，夜晚才刚刚来临，天已经黑的如此诡谲，寒气逼人。黑夜里两个人发出哒哒的脚步声，呼出都是白色的气体。孙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陆之宇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这种天气是不是挺像蒲宁小说里描写的那种意境的，萧瑟。”陆之宇笑着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孙驰看看他，继续低着头走着，说“还行吧。”

“《卡拉马佐夫兄弟》你看过吗？”

“看过。”

“怎么样？喜欢吗？我最喜欢的就这本了。他跟蒲宁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啊，不过各有各的特色。我还是更爱看陀思妥耶夫斯基那种全世界没一个好人，每个人丑陋的千奇百怪的。”

“嗯。”

陆之宇每一句兴致勃勃的发言，都像打到了一块浸满水的海绵上似的，丝毫不起波澜。

“同学，食堂吃饭么？”陆之宇厚着脸皮问一个连名字都没和他交换过的孙驰。

“吃。”

没想到竟然能约到饭，陆之宇心里有点兴奋。殊不知孙驰本来也要到食堂吃饭，旁边本身做的也是不认识的人，对此倒是毫不在乎。

“刚你看的那本，一般。”孙驰突然难得主动的说了句。

“是吗？我还没看多少呢。开头还不错，文笔挺细腻的。就是对环境的描写太多了。看得我有点困。”

“嗯。”孙驰笑笑，又说“他短篇都挺好看的，下次你可以去找找看。”

“好。对了，还没介绍，我是中文系的陆之宇，咱们一个学院的。”

“哦，我是哲学系的，孙驰。飞驰的驰。”

“我知道。”陆之宇说完，自己笑了。

孙驰没说话，耳朵尖依然飞红。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在食堂吃了他们的第一顿饭。那个冬天的食堂，那一顿并不好吃的晚饭，却让陆之宇记到现在。

又是一年冬天，陆之宇放下手里的餐盘，随意的拿纸擦了擦手，慢慢推门走了出来。学校里每每到了冬天的晚上，人们都似乎不知藏在了哪里，不见踪影，

和孙驰分开已经有两个年头，陆之宇有时间总会回到这里。不为什么，有时候就是在未名湖畔的长椅上坐着看太阳落山，什么都不干，只看着呼吸着沉默着，就是一整天。

刚认识孙驰的时候，他读不懂蒲宁，现在也许依然不懂，但里面的点点滴滴已经细细密密的扎在他心里。他现在的家里，有一面大大的书架，上面放的都是两个人最爱看的文集，有俄国的，普宁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还有他喜欢的古典文学，孙驰喜欢的古诗词。在家的大部分时间，他总喜欢把自己关在这里。有时候是随便抽一本看一会儿，有时候只是望着书架发会儿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