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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嫁(545)

  她带着重重的头冠,只能坐、不能躺,脖子慢慢的越来越酸,她觉得特别难熬。

  如此艰难的终于熬到了未时初,催妆的乐又响起来,终于该上花轿了,凌青菀松了口气。

  陈七娘替她盖上了大红的盖头,将她交给了媒婆。

  媒婆搀扶着凌青菀,去拜别景氏和长辈。

  景氏端坐中堂。

  安檐已经在那边了,立在凌青菀的左手边。他们跪拜之后,景氏说了好些吉利话,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凌青菀也哭了。

  而后,安檐领着她,往垂花门去做花轿。

  凌青菀趴在凌青城背上,跟在安檐身后,看着他穿着大红吉服,双腿修长挺拔,细腰宽肩,脚步稳健,心里别有一番荡漾。

  “这是我的男人了!”她如此想。

  凌青菀上了花轿,盖上了红盖头。

  因为还没有到时辰,所以轿夫们佯装讨利市钱,不肯走。

  这是婚礼的步骤之一。

  安檐骑在马上撒钱,四周被钱币打得哗啦啦作响,像下了一场钱雨。

  利市钱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这才够吉利。很多人家觉得这是陋习,因为要花很多钱,但是安家不在乎。

  所以,安檐在那里撒了两刻钟的钱,众人都抢了满兜。

  凌青菀坐在花轿里,唇角微扬。

  闹了片刻,终于到了时辰,花轿起身,摇摇晃晃的。一路鼓乐,一路喧嚣,终于到了安家。

  到了安家,下了花轿就是“拦门”。

  所谓拦门,就有礼官念拦门词:什么“从来君子不怀金,此意追寻意转深。欲望诸亲聊阔略,勿烦介绍久劳心”。

  一句话,又有撒钱。

  过了拦门礼,阴阳克择官开始行“撒豆礼”:克择官手里捧着花斗,里面装了豆谷钱果,撒开之后,孩子们到处捡。

  拦门礼、撒豆礼、坐鞍礼、参拜礼、撒帐礼、合髻礼、合卺与交卺礼。

  所有的礼节结束了,已经到了黄昏。

  凌青菀几乎只剩下半口气。

  安檐看着她都坐不住了。问她:“累吗?”

  “累!”凌青菀回答。

  她还要等闹过洞房,才能拆去头上的头冠。

  安檐笑了起来,悄声问她:“是不是头冠重?”

  凌青菀点点头。

  安檐就捧起了凌青菀的头冠。

  凌青菀顿时感觉头上轻了不少,虽然头发有点被扯到了。

  她轻笑起来。

  “别闹别闹。”凌青菀瞥见有人进来,连忙对安檐说。

  安檐这才松了手。

  他一松手,那头冠又压在凌青菀的脖子上,凌青菀的肩膀顿时往下缩了缩。

  而后。前头开席了。安檐去坐席。

  安家的亲戚女眷,都在凌青菀这里来坐。等她们离开去前头坐席,凌青菀终于可以摘下头冠。脱去吉服。

  她大喜。

  丫鬟们替她准备了洗澡水。

  小景氏派过来服侍的丫鬟,凌青菀差不多都认识,对这个家,她一点陌生感也没有。

  洗了澡。顿时感觉一身轻,凌青菀放在临窗的炕上不动弹。

  她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睡梦里。她似乎看到一个身影,缓缓往外面飘去,她有点吃惊,连忙去追。

  追了大半个院子。终于那身影停下来。一回头,她看到了自己——应该是凌青菀,原本的凌青菀。她面容带笑。安详和睦,冲凌青菀摆摆手。让她回去。

  “勿送.....”凌青菀看到她微微起唇,隐约是说了这个词。

  她愣愣站在那里。

  一个激灵,凌青菀醒了,猛然坐了起来。她仍在新房里,四周红烛摇曳,丫鬟们守在旁边。

  她懵懵懂懂了半晌。

  她方才竟然梦到了凌青菀,第一次梦到她。

  梦里的那个女孩子,没有怨怼,没有凄苦,而是轻松从容的离开了。

  凌青菀想到这里,虽然觉得这可能不是什么预示,只是她自己的幻想,仍是觉得心里有点踏实。

  她坐在炕上,久久没动,安檐就进来了。

  安檐身上带着酒气,急匆匆进来,对凌青菀说:“九娘,石庭走了!”

  “什么?”凌青菀猛然站起来,“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安檐说,“他把我的人都迷晕了,然后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大概已经出城两三个时辰。”

  石庭是要走的。

  他不止一次这样说。

  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凌青菀,他都不想死在凌青菀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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