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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255)

  手臂都这样了,那么身上呢?

  她遇事有时会急躁,却从未惧怕。此刻,她那只拿枪都异常稳健的手竟然轻微抖着,没有勇气去掀开那锦袍裹着的身子……

  心好像被利器快速刺中。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有一条很深的伤痕,血伴着疼痛将她淹没。

  画楼呼吸粗重又窒闷,眼眸已雾气缭绕。

  瞧着她这样,白云归深敛眸子里有浓浓的歉意和怜惜,柔声道:“没事,只是昏过去了。德国医生马上就来,你先去招呼下。”

  白云展和白云灵也围了过来,听到白云归的话,便拉了画楼。

  白云归抱着慕容半岑,疾步上了楼。

  卢薇儿送卢杏梁去车站,还没有回来。

  德国医生大约半个小时后才起来,慕容半岑换了gān净的丝绸睡衣,手上挂着输液瓶。他依旧阖着眼帘,却有泪珠用眼角滚滚落下,将葱绿色印花葛云稠枕巾打湿。

  画楼心中被酸楚填满,喃喃喊他:“半岑,半岑……你哪里不舒服?”

  慕容半岑一动不动,睫毛轻颤,依旧有泪珠滑落。

  他没有搭理画楼。

  德国医生过来瞧了,跟白云归用德国说,慕容半岑根本没有醒,他是做梦中流泪,还让白云归联系心理医生,只怕慕容半岑受了很大的打击,心中都崩溃了!

  画楼轻轻替慕容半岑拭泪。那滚烫珠子滴在她的掌心,沁入她的肌肤,啃噬着她的心。不知为何,她眼眶亦噙满了泪。

  一滴泪珠从眼角滑到唇边时,画楼láng狈撇过脸去。她的心早已gān涸,无法孕育悲伤或兴奋的泪珠。她一度以为自己泪腺退化,失去了落泪的功能。可是触碰到慕容半岑这般大颗灼泪,自己再也禁不住。

  画楼的泪珠亦似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旗袍的衣襟,视线里一片模糊。

  半岑到底受了什么样的委屈,才能在梦里也哭得这般肝肠寸断?

  白云归已将她抱起,qiáng行带出了慕容半岑的病房,让女佣去照顾少爷,别让少爷的枕巾被泪浸湿。

  画楼洗了脸,扑了香粉才去了白云归的书房。她眼皮微肿,越发衬得一双明眸乌黑清澈,似上等的黑色玛瑙。

  “督军,到底是什么人这样狠心,把半岑伤成那样?”画楼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如幽深古潭,清冷无波。

  白云归微微一顿,半晌没有说话。

  画楼狐疑看了他一眼。

  他却撇过脸,不与她对视,神态尴尬中带着愤然与失望。须臾,他才缓慢点了雪茄,轻吐云雾道:“画楼,半岑这次受了这样的伤害,原是我的错。你哥哥把他jiāo给我抚养,是我失责,让他受了委屈。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他的。这件事……就此打住吧,你不要再问了!”

  画楼的狐疑变成了勃然大怒。

  她的怒气在眼眸中聚集,使她的眸光似灼烧的火焰般落在白云归身上。修眉微拧,眼梢已有煞气,脸色却冰凉如千年寒铁,声音很是有利剑的锋锐:“委屈?督军觉得,半岑受到的,只是委屈?”

  白云归抬眸瞧着站起身子的慕容画楼,心中微讶,她发怒的模样深沉又bào躁,似进攻前的狮子,竖起全部的防备,只待奋力一击,将猎物的喉咙咬断。这般霸气与自信,令人心底发憷。

  很少有人气势如此咄咄。

  女人有如此qiáng大气场的,白云归只见过慕容画楼。

  云媛生气时,亦没有这般吞没一切的霸气和威严。

  他微微顿了顿,张口yù说什么,却听到画楼道:“不管是谁,把半岑伤成这样,没有合理的解释,不付出相等的代价,我是不会就此打住的!督军,您有您要维护的人,我有我要索取的公道,我不为难您,您也别阻拦我!”

  这就算是跟他算清了。

  白云归心中也有了怒意,声音沉下去:“有些事qíng弄清楚并无好处!画楼,半岑是你胞弟,也是我的妻弟,难道我希望他如此?我说过了,这件事我会负责……”

  “我也说过了,我要jiāo代和代价!”画楼声音同样一沉,冰凉锋刃的眸子迎上白云归。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顿时冷光四溅。

  “你不要逞qiáng!”白云归怒声道。

  画楼却是冷笑,声音里透出凛冽:“我从不逞qiáng,我一直都很qiáng!”

  说罢,她已转身出去。

  那句“我一直都很qiáng”,让白云归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发觉她已经出去了。这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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