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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322)

  白云归快步过去,只是因为那妇人的衣裳被划破,露出了肌肤。他心怀对母爱的敬重,想脱下自己军服,给她遮蔽尸体。

  却发觉妇人身下的瘦小的孩子依旧活着,只是胳膊流了点血。

  母亲神奇的护住了她年幼的生命,这是爱的奇迹。

  白云归当时是笑了,他把那孩子抱起来。

  一脸的尘土,消瘦纤弱,眼睛噙满泪珠亮晶晶望着他。因为瘦,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

  他擦去她脸颊的血污,笑着对她说:“你要好好活着……”

  然后让副官送她去当地医院,等待她的家人来接她,他则继续赶去驻地。两天后副官回来说,那孩子的家里人把她接走了。

  他漫长人生里,这件事是个微小片段,却也记得。后来老家再来信,说母亲病愈,他又想起了那个妇人。

  在他心中,这件事令他感动的是那个妇人,而不是那个孩子。

  “我父亲早逝,十四岁那年母亲也病死了,陈妈是家里唯一忠心的仆妇。母亲死后,叔伯就把我家的房子财产占去。我姥家无舅舅,没人替我讨公道,陈妈就带着我南下,投靠姨母。姨母找我,只因她以为我带着家产来投奔,得知陈妈死了,我两手空空,她就把我卖到舞厅去做舞女。”

  “我要活着,所以我陪人跳舞卖笑。后来,我慢慢长大了,也不那么瘦了,他们都说我漂亮,渐渐有了名气,三少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有更好的前程。我没有答应他,我在等你。我到处打听,那次车子遇刺的是哪位军官。可是没有人愿意告诉我,他们恶狠狠说根本没有人遇刺。当时我不懂,后来才明白,这叫封锁消息。”

  “举目无亲,又找寻恩人无路,正好三少要北上,他说,‘如今的军官都是北方人,兴许北上才有机会找到你的恩人’,我就跟着他走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凄婉哀切,诉说往事。

  那缱绻深qíng的眸子,那泫然落泪的倩影,佳人一往qíng深的粉融娇颜令人心头震撼,亦砰然而动。

  没有哪个男子能拒绝这般深qíng,更加没有男子能拒绝此等绝色佳人的深qíng。

  不管白云归是否有心接纳容舟,此刻都应该给他们单独空间。

  画楼瞧着白云归眼眸深敛,似有些恍惚,他大约也动qíng了吧?

  她轻声道:“督军,我去端杯茶来……您和容姨太太也别站在这里,坐下说罢。”说着,便要抽出自己被白云归握住的手。

  力道微紧,白云归转眸看了她一眼,道:“不用了,我不喝茶。”

  然后对容舟道:“当年我是秘密前往,除了近身副官,甚至刺杀我的人都不清楚我的身份。我相信你是真的这些年都没有查出当年救下你的人,我也相信你说的。可这些,不是我欠你的!”

  不知道为何,画楼觉得自己的呼吸比刚刚顺畅几分。

  容舟惊愕,难以置信望着白云归,泪珠大颗大颗簌簌滚落。

  白云归面容没有刚刚的盛怒,只是语重心长道:“你的遭遇很可怜,我也同qíng。被亲人推向火坑,沦落风尘,你是个薄命的人。这不仅仅是你的不幸,是整个时代的罪孽,是整个民族的沦落和扭曲。你是我管辖内的百姓,百姓养活着军人,军人保卫你们,我们谁对谁都不存在恩qíng。况且,当年用xing命和鲜血护住你的,是你的仆妇,你却只记得我……”

  声音里不自觉流露失望,他微微一顿,悄敛了qíng绪,继续道:“我已经明白告诉你,不管是做我的女人还是下属,你都不够资格。你不管是做了舞女还是后来做了特务,也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没有bī迫你。难道因为你心里念着我,我就要对你的不幸负责?”

  容舟的手微微颤抖起来,难以置信望着他那张平静的脸。

  这般无qíng。

  以前听人说,白云归是个狠毒无qíng的人,她一直不信。再无qíng的男人,都会被女人的柔qíng打动。

  他牵着那个女人的手,要为她办最盛大的婚礼,难道他无qíng?不,他对慕容画楼有qíng,且是浓浓深qíng。

  是她走不进白云归的心而已。

  容舟突然蹲坐在地上,用手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像个失落的孩子。刚刚她落泪时,依旧刻意保持着她的柔媚与楚楚可怜。此刻,才是绝望的放声啼哭,泪珠沿着她白皙手背滚落。

  “我怎么办,我以后怎么办?”她哽咽着呢喃,“你不要我,我这些年这样辛苦活着,是为了什么?我举目无亲,没有人真心疼爱我,这个世界有什么可以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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