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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181)

  这就导致第二个潜在机会,因为私营船场屈指可数。

  话说,整个洛州只有两家。墨紫找过一家问,确实生意好得很,但工艺也真是很一般,造价却比官家船场的贵,裘三娘给的买船银子根本不够。不过,对一般的买家而言,没得选,贵也只能贵了。这个市场,几乎是不能讨价还价的,都得客人gān巴巴求着船场老板。

  为什么?

  等于是官家,加上民营寥寥十来家的寡头市场,面对巨大的需求。买家要讨价还价,那就请找别人去。不过他们也笃定买家找不到别人。jiāo通又不发达,骑驴赶马半个月找上一家,嫌价格不好,还得再花十天到另一家去?买得起船的人,是不在乎这路费,可时间还有费的功夫呢?所以,银子倒是小事,而更在乎这船造出来,行得稳不稳,走得安不安全,他的货能不能上得了岸,万一船发生事故又该怎么办。

  综上所述,墨紫认为,船场是一个很难进入的行业,可是一旦进去了,其利润是可观的。要不,她跟民营小船场老板讨价时,对方也不会理直气壮说订单已经接到明年年底,让她过两年再来了。那个船场的面积只有红萸坳的五分之一大,普通的二十人画舫那种尺寸到顶了。

  裘三娘对船业完全没概念,才轻而易举说出没有赚头这种话。因为普通的商人不会对船业有了解,只觉得官府限制得严,又几乎没什么人做这一行,就认为无利可图而已。

  “东伯,你可知从业许可证是有年限的。如果jiāo税便罢,jiāo不上税三年就会取消从业资格,得重新申请。”目前,入船业的本金条件是三万两。墨紫当时听人说后乍舌,从此对船业敬而远之,转而变成地下工作者,私造了那么一艘橄榄。“红萸坳荒了这么多年,应该早过了年限。”

  “不是的,不是的。”裘大东着急摆手,“裘老太爷当初南下时,jiāo清了税,又给我家祖爷爷留了银子可jiāo十年税。船场子虽然已经没有再做,可休业期的税一年五十两。再加上这地种不了田,官府征收也无用,就一直保留到现在。今年年初刚给咱们换了新的从业本,还有皮面子包着。我一向随身带着的,怕家里万一遭偷儿。小姐,你请看。”

  说完,就从怀里深掏出一个棕皮簿子。

  墨紫接过,递给裘三娘。

  裘三娘看完,就给墨紫,“你也看看。”

  墨紫一看,果然是今年的日期,盖着上都工部大官印,写特许红萸坳经营船业等字样,续给了五十年期。

  “可是,东伯,如果只给了你家祖爷爷十年的税银,之后怎么jiāo的?”墨紫看过祖孙俩的生活环境,就是穷人一双,连jī蛋都吃不起——

  突然,墨紫明白了。

  “老太爷也给了我祖爷爷安家费,差不多有百余两。我们都自己种菜种稻,养了些jī鸭猪,虽说坳里没多少好地,总算能自给自足。用不上那笔银子,税银就可以多jiāo两年。卖菜卖蛋卖家禽,一年也有十来两的积蓄。这期间,战乱的年头和免税的年头倒不少。这么东拼西凑,再靠老天爷帮忙,该jiāo的都jiāo上了。”裘大东的话,证实了墨紫所想。

  “姑娘,东伯自己省吃俭用,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换钱上税。连妞妞吃个jī蛋,都自己掏腰包贴钱。”墨紫觉得此刻她要不跟裘三娘说出这件事,会遭天遣的。

  裘三娘也不是铁石心肠,红萸坳这么破败,裘大东还能这般赚钱为主死守了这份家业,她亦有些动容,“东伯,这么多年辛苦你们一家人了。”

  “小姐,这是小的应该做的。没有裘家人,今天就没有我祖爷爷,也没有我大东,更没有妞妞。小姐既然如今嫁到上都,这证您就收好吧。不管小姐要不要把祖业重新经营起来,可终于又回到主人手上,我心里也踏实。”实心肠的人说话句句肺腑。

  裘三娘看着墨紫手里的棕本,虽然也知道裘大东几代能把这份祖业保留下来实属不易,换个居心不良的仆人,卷了银子就跑了,但裘家这三代只做丝绸米粮的买卖,还有购肥地开庄子这些营生,对这片荒瘠的土地,实在提不起兴趣。

  “东伯,这事我再想想吧。过两日,我便要嫁进夫家去,一切等我安顿完,是放着,还是转手,一定有安排就是。不过,即便卖了,你和妞妞照跟我,不用担心没去处。”裘大东这样的仆人,能不能gān另说,单忠心一样,裘三娘就不会亏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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