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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839)

  “皇上,请下旨给微臣,微臣去追。他们即便出了城,也不会走远,且宋女官擅船,必走水路,只要快马飞传,将通往玉陵的各港和水道严查,一定能把人找回来。”仲安察言观色,发现皇帝虽然震惊,但没有怒,这一点耐人寻味。按理,两人在天子脚下堂而皇之跑了,这是对皇帝的挑衅,应该龙颜大怒才是。

  皇帝看向站立一旁的萧维,“白羽,你——想追么?”

  仲安一听,什么意思,难道皇上不想把人抓回来?

  萧维沉默着。事qíng发生到现在,他的qíng绪由惊到气再到痛,唯独也没有怒。他凭什么愤怒?她不愿嫁他,是明明白白告诉他的。她心里有元澄,是从来不在他面前遮掩的。是他自己一厢qíng愿,抱着侥幸,想着多数夫妻都是日久生qíng,也许求得她嫁给他,她就能慢慢喜欢上自己。他告诉自己无论多久他都会等,等她心悦于他的一日。

  “萧维。”皇帝打断他的思路,“你若想追回自己的未婚妻,朕不会阻拦。”

  “……”他袖下的双手捏紧,十指陷进ròu里,刹那心中清明。这就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吗?他要是不能与她飞得一样高,是否也不该硬拉她栖息在自己这根枝头?“皇上,倘若墨紫真不愿嫁臣,臣不再勉qiáng。”

  仲安松口气,这事如果自己想不通,别人是很难说什么的。

  “既然如此,赐婚之事就当不曾有过。”皇帝这么快刀斩乱麻,因为墨紫和元澄一起跑的,那就是私奔,如果还坚持原旨不改,敬王府和萧维就会成为他人的笑柄。“不过,婚事可作罢,逃逸之事不可轻饶。萧维,仲安,朕命你们将二人拿回。朕要亲口问问,对他们这般看重,究竟为何做出如此违背朕信任的事来。”

  萧维和仲安领旨退下。

  他们走后,皇帝拿起桌上的一本奏折,打开再看了一遍,然后递给刘宁,“烧了。”

  刘宁双手接过,放在铜盆里,点上火。

  皇帝眼底跳跃着火焰,目光却有些恍然,“朕如今也只能信他了。”

  刘宁始终躬着身弯着腰。

  第二日,正当朝廷上因元澄墨紫逃离的事而炸锅时,又有不利的消息传来。每月例行抽检宝库的鉴师发现,从礼王府抄出来的水净珠让人以真换假,而库中存取记录显现,元澄在审理礼王一案时曾作为证物提出去过,还回那日经手的库管因丁忧之故解职还乡。立刻,元澄不但成了逃犯,还被冠上了盗宝的罪名。

  过了几日,上都市井间流传出一些小道消息,说南德前宰相,今大周元姓逃官收集了六颗水净珠,只要加上佛珍斋的四颗,其中的秘密就会现世。关于秘密,有人说是财宝,有人说是武器,也有人说是能统一天下的神书,猜测芸芸。很快这些消息愈传愈广,就算闽氏当家老爷子出面澄清,说水净珠只是先祖技艺登峰造极的纪念,并无秘密,却仍一发不可收拾。闽家是大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几路人马冲着六颗水净珠,又能捉拿朝廷要犯论功行赏,比官兵还积极得寻找元澄墨紫的下落。甚至有高明的,不知从哪里知道萧少将军在追查此线,便暗中跟着他那队人,想捡现成便宜。

  华州云英会集,差点没把地皮都翻过来找人的时候,五百里之外,洛州城外河面上有一队货船正悠悠而行。

  “今朝里的酒欸,买今朝的醉。明天的日头高欸,照吼天高的山——”

  耳边听着号子,墨紫头上盖一顶大糙帽,坐靠着桅杆晒太阳。làng打làng,làng打船,感觉身子轻晃,又暖通通的,舒服得犯困。

  “墨哥,入兰花港了。”在瞭望通里的船工喊道。

  墨紫顿时睁眼,单手撑甲板起身,快步蹬上船头尖,举目一看,洛州最大的港口果然就在面前,而洛城的繁华丝毫未减。

  “收大旗帆,半降左右小旗帆。”墨紫又马上转身到主控室。她在船上走路比平地还快,借船身晃动力,左拽绳,右撑杆,好像跳舞似的。那漂亮身段,是船上一道亮景。

  打开传声筒盖,她往下说指令,“臭鱼,减速至停,双翼转舵收起,尾舵单打左,慢转四十五度入港。”因为水蛇说臭鱼要多练掌舵,所以这些日子都是臭鱼在下层待着。

  臭鱼抱怨屁股长茧时,就会顺带说他二哥的坏话,好比有老婆没兄弟,木头蛇也会缠掉下来的花瓣。有时让水蛇或落英听到,那船上就热闹了,臭鱼呱呱乱叫,见人就说他没爹没娘,二哥二嫂如虎láng,逗翻一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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