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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双城(21)


“培文你回来啦?”郑陆惊喜地笑了,用那只利索的脚去踢蒋培文的小腿。
“嗯,昨天刚回。”关于这个话题蒋培文当着后妈的面不想多说。暑假的时候,他都会到温州那边去过一阵子。寒假也会去,但是chūn节还是要跟父亲这边一起过。
“你鼻子怎么破了?哎呀脚怎么也肿了?又和承柏吵架了吗怎么把头发弄成了这个造型?承柏呢?”蒋培文皱起了眉头问了一串问题,眼神在郑陆身上溜了一圈。
“下去jiāo钱了。你gān吗来了?”郑陆知道一时也说不清索性不多说,等有空再讲给他听。只是忍不住多瞅了几眼蒋培文的后妈,很标志的鹅蛋脸。发现女人也在看他,脸上是极淡漠的表情,似乎是个冷美人。大概因为家庭的原因,蒋培文不爱把朋友往家里带,他家里人郑陆也没怎么见过。
“我小弟手可能摔乌筋了,我和阿姨带来看看。阿姨,这是郑陆,去年在家里住过一晚上的那个。”蒋培文的阿姨微微地点了个头,倒是一直撅着屁股趴在蒋培文肩膀上的小弟转过脸来,睁着一对湿漉漉的黑眼睛,看了郑陆一眼。
蒋培文看郑陆的样子肯定是和人动了手了。“先给我弟看手。”说着话拍了拍郑陆的肩膀,抱着孩子抬脚进了诊疗室,并一边温柔地哄小弟:“不用打针的,别怕啊,只要小弟说不疼不怕,哥哥晚上就和你一起睡……”

看样子蒋培文和他弟弟的感情挺好的,这倒有点出乎郑陆的意料,毕竟这个孩子和他的母亲一手破坏了蒋培文的家庭。小学的时候蒋培文多皮啊,淘气地老师chuī胡子瞪眼的,整天说他是吃了猴肉,然而自从父母离婚以后人就慢慢老成起来,仿佛认定了自己已经没有了调皮捣蛋的资本,在一夜之间就转了性了。

小崽子一进了诊疗室就开始哭,搂着蒋培文脚蹬手刨地往他怀里拱。妈妈反而只是站在边上看着,跟个不相gān的人似的。及至蒋培文把他的小手递给医生,小手脖子被胖大夫牢牢握住的时候,小崽子开始大哭,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并把小身子极力要贴到哥哥身上,闭上眼瓮声瓮气地大声叫唤:“我不疼,呜……我,我不怕……呜……我不怕……”里面的两位医生都被逗乐了。蒋培文拍着小弟的头,另一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给弟弟擦鼻涕,嘴边是朵隐而不发的笑容。

陶承柏是驾着云彩走的,踩着风火轮回来的。医院这个地方,像车站或者火葬场,就算你一辈子不去,它也永远不缺人。jiāo钱的几个窗口全排着长长的队,把陶承柏直等得不行,jiāo完钱急三火四地跑回来,直接走的楼梯。这时候哪怕是要背着手一阶一阶蛙跳着上来,估计他也没有耐心等电梯了。

陶承柏一阵风一样刮回来,然而到了郑陆面前又风停息止了,正张嘴要说点什么,抬首看到了屋里的蒋培文。于是进去和蒋培文扯了两句闲话。陶承柏看看他身边的人,三言两语的也不多聊。转身出来往郑陆身边一蹲,拉着郑陆的胳膊环到脖子上,背上人就上了楼。

及至两人别别扭扭地拍完了片子,回了家,天已经晚了。郑妈一边做饭一边不时冒到客厅里教训儿子:凡事就不能忍一忍,让一让?明知道打不过还要动手,就不能忍到车站再动手吗?不知道承柏会去接你啊?没脑子的东西。年龄都长到狗身上了。还有你,郑妈又隔空指了指陶承柏,你就惯着他吧,脾气都能戳天了,哪有这么当哥哥的。

郑陆闭着眼躺在沙发上,双手枕在脑后,把伤脚搁在陶承柏大腿上,另一只脚搭在沙发背上。陶承柏握着一袋冰,耐心十足地擒着劲儿给他敷脚。两人一声不吭随便郑妈唾骂。
陶承柏忽然转头说了一句:锅里是不是糊了?
郑妈插着腰正骂得得劲,一吸鼻子,忽然哎呀一声一溜小跑着进了厨房。

陶承柏以郑陆脚伤了晚上没人照顾着上厕所为由留了下来。其实之前两人在谁家里都是随便睡的,有时候能在对方家里一睡好几天,哪里需要说出个一二三来。
现在留下来还要自己找由头,所以说两人别扭着呢。可是这别扭又是如此与众不同,嘴里别扭着,身体别扭着,可是心里不别扭,像喝了蜂蜜水似的,又是甜丝丝的又是软绵绵的,又是晃晃悠悠的又是飘飘dàngdàng的。

郑连山回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晚上十点了。一进门就见两小子在客厅里不声不响地坐着,也没有看电视,也没有说话,只开着一盏壁灯,也不知道搞的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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