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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贵金迷(517)

  采蘩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停下,望着僵冷的蓝袍人,“前辈,我并无意冒犯你的感qíng事。你让我猜,我就猜而已。”伸手入袖,从里面拿出一根深红的木簪,“这是我在紫鹛屋里找到的,也许她思念的,不过是这么一样简朴的小东西,而不是满屋琳琅。”轻轻抛出。

  蓝袍人接住一看,愣了愣,似自言自语,喃喃道,“她还留着这根簪子么?既对我已无qíng,何必还要找它?不懂,不懂,不懂。”连说三个不懂。

  “这簪子是前辈送的吗?”采蘩问。

  独孤棠皱眉。什么意思?要不要坐下来聊?

  “是我做给她的,很多年以前,我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因她叫紫鹛,随手雕了一只粗陋的画眉而已。”人,总有故事,不是缘深就是缘浅。

  “找它,自然还有qíng。”采蘩道。多半是这位伤了紫鹛的心却不自知,芥蒂深了久了,感qíng就慢慢消磨浅了。

  “找它,自然还有qíng吗?”蓝袍如他的心qíng,轻轻dàng着。

  “如果她还没走,前辈不妨将木簪再送一次。若收了,或者可续前缘;若不收,也请放她出笼吧。悲鸟再不返,倦鸟会归巢,且看你待她的真心罢了。”采蘩也不知为何跟他多说。

  独孤棠cha不上嘴。他今日见到“死了四年”的师父,还第一次听到师父的感qíng事,更是头回发现原来师父也有心伤。他觉得身旁这位姑娘真神奇,令他再开眼界。

  蓝袍人的肃杀气转为平静,语气也缓,对两人说道,“你们走吧,别再到这里来了。劫银案也好,兵工场也好,今后再也别想。本来就和你们没什么关系,何必纠缠不休?”

  “和我们无关?”独孤棠觉得可笑,“四年前那些死在我手上的南陈官兵,师父您可真健忘。敢qíng不是你杀的,所以高枕无忧。”

  “你活着不就好了,管别人gān什么?”蓝袍倚树不动,“难道杀了几个qiáng盗,dàng平几个山头,你们就当自己是侠客了?棠儿,别冲我说无辜,你问你自己,当时你可曾抱了扶持正义之心去杀那些伤天害理的盗贼?还是因为在家里受了委屈,想要找别的地方显威风?你们三十九人是我一个个jīng心挑选的,除了最小的那个,你们哪一个不对自己遭遇的不平忿恨?出生在锦衣玉食的名门贵胄之家,却因为庶出,得不到长辈的宠爱和重视,纵有才华智慧,不凡的能力,你们只能成为嫡子们的阶石,被踩着而成就别人。我从来没打算让蛟盟成为正派,或者说我根本不关心它是正是邪,不过如果杀恶人更能满足你们的虚荣,何乐而不为?我在你们身上花了大功夫,不可能不求回报。世间人qíng凉薄,我从不要你们的尊敬信任这些没用的,我只让你们帮我办了一件事。就那么一件。且不说迄今为止也无人知道那些蒙面人是你们,事后我以死结束蛟盟,你们也学就一身武艺,想要建功立业也罢,想要保护自己也罢,可随心所yù过自己的日子,我觉得够值得了。”

  “所以,你当我们是杀人工具。”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这样的好事,直至今日,独孤棠方知这份师徒qíng的起源始末。

  “我当你们是手下人,而你们借我得到力量,再公平不过。所以,需要什么理由呢?独――孤――棠。”蓝袍人直呼其名了,“像我们这种人,高不成低不就,如果不为自己谋划,谁会替你打算?你我名为师徒,我可曾与你亲近?还有你的师兄,师弟,师妹,你们之间可真有兄弟兄妹的qíng谊?一个个都是自私的骄子骄女。我至少没有把你们捅出去,否则这四年你们就得亡命天涯。陈帝为什么对百万两银子失盗而怪罪无辜,诛人九族?因为他震怒。为何震怒?因为当年运送的不止百万两灾银,还有他暗中筹备的,攻打北周的巨额军饷。那几乎掏空了南陈的国库。你以为陈帝不想统一天下,你以为陈帝当时打下淮州为何没有趁胜攻打北齐北周,皆因他穷了,没银子了。他若知道谁劫了他的国库,你说你们还能有命吗?”

  采蘩听得五雷轰顶,完全惊呆了。

  “那些啸崖下的银子不是灾银。”独孤棠却越来越冷静。

  “不是,是军饷。谁藏的,你就不用问了。”蓝袍人离开了松树,要往小楼去,“好了,我说得够多了。听我的话,今后别再追着这事不放。不是我危言耸听,真正的主谋人不是你们三十九柄剑能对付的,随波逐流得好。天下若变,你们就跟着变,不要qiáng出头。棠儿,这四年你心小了,是件好事,当好你的百姓吧。只不过,我看你身旁的姑娘是个麻烦,你靠得太近恐怕容易招怨,若一直当平民百姓,最终你会失去她。人生如此,有得有失,看你到底要什么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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