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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贵金迷(580)

  “我管不着,反正我没钱。”他就赖到底了。

  “没钱就拿别的东西来抵。”采蘩虽然烦小孩子,但很能应付得了,对老板道,“你既然认识他的爷爷,想来也知根知底,就让他免费给你gān一个月的活儿抵消了如何?”

  老板苦笑,“我也想啊,不过小混蛋从来不肯,说他动脑不动手。别看他这德xing,那双手比小姐还娇嫩。”

  “放屁!你的手才是女人手呢。”少年骂将起来。

  老板作势挥挥拳头,“臭小子,小心我告诉你爷爷去。”

  少年就此瘪了气,又哼哼唧唧嘀咕了好一阵,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今天算我倒霉,拿东西抵总成吧?不就一钱五文吗?我这样东西可值钱得多了,少说五两银子,便宜你们。”

  老板却道,“你们可别信他的,他要是有值钱东西,还用得着欠我的酒钱?别说五两银子,像我们不识字,所以一文钱都不值。”

  “那是你们不识货!”少年解开胸前的绳结,拿下背上的长竹筒。双臂抱着,真当宝贝。

  事qíng到这儿。采蘩直觉越来越有意思,“是什么东西?”

  少年看看满是食物的桌子,努努下巴,“好歹把桌子理gān净,都说这东西贵,万一弄脏了,你得倒赔我银子。”

  采蘩对老板点了点头。示意他照少年的话做。

  老板嘟哝,“真不是值钱的东西,就是几张破纸。纸铺子里最便宜的纸。几文钱买一刀了,小混蛋也敢开口说五两银子。那么值钱,怎么不拿到纸铺子里卖去?”

  纸啊——采蘩坐坐直,双眸灿了起来。刚才在大街上找了半天的纸铺子,却连纸片都没找着,岂料吃饭的地方居然有惊喜。五两银子的纸,自然是名纸,不过拿在这个叫小混蛋的少年手里,她琢磨不出会是哪一种。因为琢磨不出,所以更期待。

  少年等桌子收拾gān净,将竹盖拧开,从竹筒中慢慢抽出一个纸卷,很小心地铺平了,“瞧瞧,长卷幅,白如棉,细腻有光泽,哪里是普通白纸可比的?”

  采蘩的手指正要触到纸面,就被少年的胳膊挡住。

  “别乱碰,弄脏了你也得赔我——”眼珠子一转,算学不好,“五两扣掉一钱五文。”

  “不碰,怎么知道你这纸值钱?”采蘩虽然冷冷地说,但她目力很好,已看出那纸面确实十分细腻,纸纹亦美,似有丝帛的质地。

  “我告诉你这是什么纸不就好了吗?”少年清清嗓子,头转了半圈,故意大声说给每个人听,“这是绵茧纸。”

  采蘩挑眉。高丽绵茧?那应该还是贡品吧,他从哪儿得来的?

  “什么棉茧蚕茧的,不就是白纸?”老板绝对是对纸一窍不通的外行人。

  但他不通,不代表酒楼里的人都不通,有客道,“绵茧纸乃高丽纸匠所造,纸质上等,听说由蚕茧丝所出,是难得一见的珍品。高丽人这回来我北周,绵茧纸都送到宫里去了,民间可见不着。普通人别说五两,有钱也买不到。”

  老板听了前面的,一怔。再听了后面的,哈哈两声。

  “小混蛋,听见没有,你说的那个绵茧纸倒是值钱,但它是贡品。贡品知道吗?就是皇上,皇亲,还有当大官的人,他们用的东西。你小子要么就是唬弄人,要么就是承认自己偷贡品。那可是要砍脑袋的。”

  “我没偷!说了我不取不义之财。”他耍计吃饱肚子是一回事,偷窃却是本质的败坏,他决不gān,“我动脑不动手。”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采蘩悠悠道,“这并非高丽绵茧。”

  少年撇嘴,“你们一个个耳朵怎么长的?我说这是高丽绵茧了吗?”

  “绵茧之名由高丽人取,既说绵茧,自然就是高丽绵茧,少年郎不要qiáng词夺理。”还是那个客人。

  这回,采蘩分心看了那人一眼。他年约四十,相貌中正,身穿青布袍,两鬓掺银丝,独自一桌。桌上只有一盏酒,一个杯子,一碟花生米。她还留意到,他腰间垂块铜牌。一般带这种腰牌的,无非三类。朝廷官府,名门高户,江湖派系。

  少年张了张口,却不知怎么反驳。

  采蘩接过来,“绵茧之名虽是高丽人取的,不见得就是全然独创。我们早有蚕茧纸,可追溯到两晋,盛名远播,其造纸工艺至今高丽人都掌握不了。绵茧二字,似有不甘,似有自以为是,又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她对这个名字并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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