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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贵金迷(90)

  梓峰早看过了,“前庭有旗,只绣了保诚二字,没有虎形。”

  “难道又不是?”采蘩微叹,“走了三家都说不曾接过义母的委托,这保诚是最后一家了。”

  “还有镖局待查,小姐暂不必灰心。”梓峰劝慰。

  梓峰是效忠童氏家主的剑客,调查姬明和童氏之死,他比姬府里的人适合跟从。采蘩一个婢女不带,只带了他走访信局。大半日跑下来,她发觉他很好用。一把长剑壮胆,一张肃面威吓,而且轻功也好,她跟人问话的时候,他把人家院子里外能探个遍,什么旗都错不过,还没人发现。

  “待会儿老样子,我会找信局的人说话。你仔细找找。”虽然信局应该没理由隐瞒,但采蘩防飞雪楼快她一步。

  “是。”梓峰眼瞳眯敛,“有人来了。”

  采蘩走到门槛边,就见来人约摸十七八,灰衣布衫,个头不高但纤瘦匀称,一扎马尾发,用蓝旧方巾束紧,裤腿绑了圈圈布条,令小腿以上的裤筒膨大成桶。脚上的棉布鞋是那身行头中唯一新的。再看相貌,小麦棕的肤色,好像还没睡醒的细柳目,挺翘鼻,比起鼻子来有些略宽略厚的嘴线,双耳稍稍外扇,不俊不丑。中规中距的待客笑容。

  “客人要捎信还是捎物件?我们保诚最讲……信誉,包送到……户,丢失……赔偿,那个……那个……”黑脸都能让人瞧见憋红了,一句话好似费九牛二虎之力。

  要不是他前面说得挺利落,采蘩当他真是结巴,“小哥慢慢说。”

  “……那个——”嘴突然一抿。下定了某种决心。“这位姑娘,我跟你说实话,保诚信誉是讲的,要是老天爷保佑,也真能包送到户。不过风险其实不少,遇到天灾人祸,信或物件丢失了,我们无可奈何。索赔按照事先签的契来。但你也别想着能拿到多少银子。所以,若你要托送贵重物品,最好还是找官驿或名声响亮的镖局。”东家说,近来生意冷清,不管怎么样,先把来客诓住了再说。可他平日是最不会说谎的,今日轮值,暗地期许门口像前几日一样没人来,谁知不但来了人,还来了一身富贵的大小姐。

  采蘩听得一怔,“小哥这是把上门生意往外推?”保诚信局,有点意思。

  那伙计耷拉下脑袋片刻,抬起脸,一副豁出去的表qíng,“不是推,而是先跟你说清楚风险。姑娘无论如何要保诚接你生意的话,我们自当尽力而为。可我就奉劝一句,贵重东西真得别jiāo给我们。”

  采蘩实在觉得好笑,“小哥虽说诚心实意,作为客人感激得很,只是我要是你东家,会将你扫地出门。”

  “我不会说大话,如果因此东家辞了我,我也不怪他。”伙计笑得有些腼腆。

  行行有伙计,这样的伙计却天上地下独一个,要是真来寄东西,十有**会调头就走,哪怕别家信局其实和保诚差不多。

  但采蘩打心底没法说他傻,“小哥是个好人,劳你提醒,不过我并非来寄件,而是打听些事。”

  伙计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让开身来,“天冷,姑娘请随我到堂屋里说话。”

  采蘩应着,瞧梓峰一眼,他脚步落到她身后去了。

  “您随从不进屋?”不会说大话,不代表不机灵。

  “马车在外头没人看着,他不放心。”采蘩心道,还不能小看老实人。

  伙计再笑了笑,竟有一边的浅酒窝,而细柳眼弯成线,睡不醒的样子便不见了,反有些小俏生。

  廉价的陈年茶,绿不清澈,秋huáng秋huáng得褪了嫩尖儿香,采蘩品茶的嘴最刁,不动声色避开茶杯,手轻放在桌几上。

  “小哥是信差吧?我瞧你扎裤腿,鞋底边特别厚,要走远路的样子。”前世她目光短浅,只看东葛青云,今世将目光放宽广了,成就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第二种本事——对目标的人或事能极细致。

  “姑娘真仔细,是,再过两个时辰,我就要出城送件。”伙计没太在意到采蘩嫌茶次,咕嘟喝了一大口,舒口气仿佛茶多香。

  容易满足。采蘩眼中有笑,“刚过完年就出远门,挺辛苦的,你家里人舍得?”

  伙计的酒窝仍在,“我父母去世得早,只有一个大哥在外地赚钱,两三年回一次家。虽然大哥老托人捎银两给我,足够我生活,可我想这么下去总不是事,所以才当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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