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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松间炊烟袅(34)

两只小虎崽的个头窜得很快,之前编的小窝已经快装不下它们两个了,吉祥也不甘示弱,早些时候穿的衣服早就小了。

又是一天,吃过晚饭之后,叶飞扬如往常般抱着吉祥在屋里转来转去消食,祁叔看着他,几番欲言又止,直到叶飞扬准备睡觉了,才终于开了口:“飞扬,明日我要上一趟山,去祭奠一位故人。”

叶飞扬咋一听以为祁叔想去打猎,张口就想反对,后来听到是为了祭奠故人,这才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转而问道:“可要准备什么东西吗?香烛什么的我那宝贝里面还有一些。”

“不用,我带点儿酒去就够了。”

然而等到第二天一早,叶飞扬才明白祁叔嘴里的一点儿酒竟然是满满两坛子,祭奠哪里需要这么多,分明是祁叔打算给自己喝的,这可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白酒喂!这么两坛子下去,就算千杯不醉也扛不住的好不?而且一次性喝那么多酒,真的没问题吗?叶飞扬很不放心,可看着祁叔一脸凝重的表情,想要劝阻的话竟有些说不出口,心里隐隐有些好奇,祁叔要祭奠的故人会是谁。

祁叔没有留意到叶飞扬的纠结,只嘱咐叶飞扬在家里小心,便拎着两坛子酒走进了树林,叶飞扬看着祁叔的背影,突然觉得今天的祁叔很陌生。那眉宇间的悲伤沉重,仿佛身上背负了许多东西一般,和平日里全然不同,叶飞扬虽然好奇,却没有去探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不应该肆意窥探他人的隐私。

“哇…啊…”屋里吉祥的哭声唤回了叶飞扬飘远的思绪,他连忙进屋去哄小祖宗,他发现吉祥的身体长大的同时,哭声也变得更洪亮了。

解决了两只小虎崽的早饭,又给吉祥喂饱了肚子,哄睡着了之后,叶飞扬又开始忙活着了,前阵子收割了一批白菜,又从空间里弄了些萝卜,一连晒了好几天,水分去的差不多了,可以做腌菜和腌萝卜了,他把白菜都收起来,厨房里有个大水缸,正好拿来腌白菜,先在里面铺上一层盐巴,然后把白菜整棵整棵地摆放进去,铺上一层之后,又往上撒了层盐巴,继续铺白菜,就这样一层白菜一层盐巴,铺上最后一层白菜,叶飞扬又搬了块大石头压了上去,然后去小溪边拎了桶水,慢慢往水缸里加,加到快要淹没白菜的时候就停。

然后再处理萝卜条儿,把萝卜条儿装到大盆子里,倒了些盐巴,拿手用力揉搓,直到萝卜发软出水,然后装到罐子里,压得密密实实地再盖上盖子。

弄完这些东西,天已经快到正午了,叶飞扬去小溪边洗了个手和脸,琢磨着中午要不要多做点儿吃的,看祁叔那架势,估计中午不太可能回来,他一个人的话,弄点儿红薯汤也能凑合一顿,吉祥如今有五六个月了,能吃的辅食更多了。

叶飞扬煮了些红薯汤,担心祁叔回来没得吃,特意多煮了些,一直等到日上三竿,祁叔果然没有回来,叶飞扬喂了吉祥,自己也吃了些红薯汤,心里不知为什么,有点儿闷闷的,有些担心祁叔。上午忙还不觉得,吃过饭无所事事,这烦闷便渐渐从心底滋生,一点一点慢慢缠绕着他,叶飞扬索性抱了吉祥埋头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却已是满室落日余晖,叶飞扬猛的起身,屋里屋外跑了一圈儿,依然没有祁叔的身影,他还没有回来。莫名的,心里又起了些烦躁,叶飞扬扒了扒脑袋,本不想弄饭,可想到祁叔两顿没吃东西了,又去厨房做了几道菜。

祁叔摇摇晃晃踩着星夜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房门打开,点点昏黄的星光从里面透出来,引诱着他靠近,屋里,那个善良纯真的人正坐在桌前,抱着小娃儿,两人依依呀呀鸡同鸭讲,却又都笑得开怀,两只虎崽在他的腿边互相扑腾着撒欢儿,这平淡温馨的一幕刺痛了他的眼,让他忍不住想要流泪,曾几何时,他是多么的羡慕这种家的温馨,曾几何时,他以为他已经拥有了家,可命运却残酷的让他明白,哪怕是这种稀松平常的幸福都不是他所能拥有的。

看到祁叔的身影出现,叶飞扬悬了一晚上的心才终于落定,继而发现他脚步轻浮,一步三摇,似乎是喝醉了,他把吉祥放到床上躺好,转身去扶着祁叔:“祁叔,你喝多了?”

祁叔却恍若未决,半垂着头,嘴里低喃道:“是我负了你,是我的错。”

叶飞扬心里一动,忍不住问道:“你负了谁?”

祁叔晃着身子,神志不清,听到叶飞扬的话,含糊道:“是我负了你,我选了天下,所以你才如此恨我,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是我的错。”

面前的祁叔实在是太过奇怪,跟以往沉稳的模样大相径庭,叶飞扬不由对祁叔今天祭拜的人产生了好奇,祁叔说负了她,那人难道是祁叔的爱人?

人醉成这样,显然是不太可能吃饭了,叶飞扬扶着他到床上躺下,又担心他发酒疯打到吉祥,于是便扶着他去了木板床躺着,先前抬进来之后,便一直没有再抬出去,这会儿正好用上。

祁叔躺下去之后,却抓着叶飞扬的手不让他离开,嘴里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句:“我不负天下人,却独独负了你,是我的错,我的错。”

叶飞扬看的有些心疼,世上最残忍的莫过于阴阳两相隔,逝去的人一了百了,对活着的来说却是莫大的折磨,纵然为伊消得人憔悴,那伊人却再也无从知晓。

……

山下,萧三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天上皎洁明月,手里纸扇轻摇,淡淡道:“这几日该是那人的忌日了吧。”

老大夫站在他身旁,似有些感慨:“是啊,已经十余载了,祁将军当真是个痴情种。”

萧三却冷哼了一声:“国之危矣,他却还只顾儿女情长,什么痴情种,他那不是痴情,是执念,不过是当年求而不得的执念罢了。”

第39章是非过错

祁叔拉着叶飞扬的手絮絮叨叨,那头炕上的吉祥自顾翻了个身,扬起小脑袋也一本正经地瞧着。叶飞扬低下头,见祁叔的眉心紧紧的皱在一起,似有万千愁绪,平日里一直没注意,只觉祁叔不修边幅,总是穿着深色的衣服,胡子也从来不打理,此刻昏黄的灯光下,叶飞扬才发觉祁叔的眼角额上竟没有一丝皱纹,浓密的眉毛,鼻子也出奇的挺翘,配着他略微偏古铜色的皮肤,颇有些男子气概,这样的人若是生在富贵人家,被下人好生伺候着,想必样貌也是不错的吧。

重要的人去世的滋味叶飞扬不久之前还亲身经历过,至今他仍然很悲痛,所以很理解祁叔此刻的心情,若能一醉解千愁,吾愿长醉不醒。

叶飞扬就这么坐在床边,等着祁叔喃喃地沉睡过去,这才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手腕上有几道淤青,他咧了咧嘴,这祁叔的力道可真大。打了盆水,给祁叔擦了擦脸,叶飞扬一个人又喝了点儿冷掉的红薯汤,便抱着吉祥在祁叔身旁睡了。

宿醉醒来头都是疼的厉害的,祁叔晃了晃脑袋,一转头却看到叶飞扬的睡颜,平日里未言三分笑的眉眼此刻平缓舒展,沉静如水,嘴角依然微微翘着,纯真的模样让祁叔有一阵的恍惚,梦里千百回的情形如今竟真实的出现在眼前,只是隐约似乎有些不对,面前这人的容貌该是另一番模样,可应该是怎样的模样,祁叔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他心里猛然一惊,自己竟然记不得那人的模样了!那个风华绝代,盖满京华的人,自己怎么会忘记!怎么能忘记!

叶飞扬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衣襟被人拉扯着,他半睁开眼,就见怀里的吉祥咿呀地叫着,下意识地弯起嘴角,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身子,声音带着初醒的迷糊沙哑:“吉祥醒了啊?真乖。”

“咿……呀……”吉祥咯咯笑着,小胳膊小腿儿不停的蹬着,似乎在做晨间运动。

叶飞扬赖了几分钟的床,便彻底清醒了,吉祥醒了,就意味着一天要开始了,小家伙饿不得啊,他抱着吉祥起身,发现祁叔竟然不在床上,他一愣,吸着鞋跑出去,就见祁叔又拎了两坛子酒,看样子似乎还要去山上,他连忙拦住他:“祁叔,你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又喝了那么多酒,今天好歹也吃点儿东西,不然胃会饿坏的。”

祁叔看了叶飞扬一眼,却让叶飞扬心惊,祁叔今天怎么比昨天还要伤心?他正要再说几句,却见祁叔摆摆手:“我去摘点儿野果子吃就好。”说着,不顾叶飞扬的阻拦,大步走了。这一晚,祁叔又是半夜回来的,依旧拉着叶飞扬的手念叨了许久。

第三天如此,第四天亦是如此,到此刻,叶飞扬才终于明白,难怪屋里有那么多酒,原来都是为了祭奠的时候喝,才短短几日,祁叔明显憔悴了许多。叶飞扬瞧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又什么都不能做,祁叔每天一早就出门了,到半夜才晕乎乎的回来,叶飞扬真担心他在山里遇到什么意外,他那腿上的伤还不知道有没完全好彻底。

到第六天的时候,叶飞扬一早起来发现天上下了点儿毛毛雨,一层秋雨一层凉,他把吉祥紧紧包在被子里,这才起身去找祁叔,今天说什么也不能也要拦下祁叔,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扛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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