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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了(60)

作者: 花卷 阅读记录

谢家坐不住了。这两日,朝中突然出现了立季尧为储的声音,说无论是大皇子还是小皇子,都太过年幼,难当重任云云,季尧则表现的很惶恐。

季寰依旧一言不发,不知怎的,杨贺却从中嗅出了几分压抑和冷眼旁观的味道。

他和季寰两世君臣,他太了解季寰了。

上辈子,季寰是病故的。临驾崩前几年,朝中大事皆有杨贺一手掌控,他堵住了季寰的耳朵,蒙了他的眼睛,季寰所见,是朗朗太平盛世,在杨贺的有意纵容和蛊惑下,终日越发不思朝政。

直到季寰快死的时候,梦才碎了。

难道季寰这么快就察觉到了什么吗?

突然,殿里猛地响起一声物件砸地声,杨贺皱了皱眉毛,叫了句:“陛下?”

只听殿里季寰用力地咳嗽了几声,“杨贺,进来”。

杨贺推门进去的时候,就见菀菀伏在地上,身子颤抖,脸色煞白眼里也含了泪水,不住地磕头。满地都是散落的“问瑶台”的亭台楼阁,一幢幢,一栋栋,七零八落。

杨贺当即止住脚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季寰咳的脸颊通红,恼怒地拂了袖,指着小贵人,说:“恃宠而骄,仗着朕宠你目无尊卑,毁朕心爱之物,”他闭着眼睛缓了缓,对杨贺接着说:“让人把她押下去,罚入浣衣局。”

杨贺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不过须臾,就应了声是。

小贵人呜咽地叫着陛下,一边着去抱季寰的腿,季寰看了她一眼,却退开了,只说:“押下去,朕不想再见到她。”

过了许久,内侍将她带走了,杨贺奉上一杯热茶给季寰,季寰余怒未消,将茶杯重重地拍在桌上。

杨贺说:“陛下息怒,别伤了身子。”

季寰轻轻吐出口气,看着满地的楼阁,说:“枉朕这般疼她……”

杨贺蹲下身,将散落的紫檀木楼宇捡了起来,问道:“陛下,这是?”

季寰说:“不必捡了。”

杨贺动作一顿,抬起头,跪坐在地上看着季寰,眼神温驯又柔和,“陛下消消气,这些东西只消费些时间,还能搭回去。”

他声音缓慢,字字清晰,能抚平人心绪。季寰垂下眼睛,看着杨贺,不知怎的,杨贺竟觉得季寰这双眼睛和季尧有几分相像。

季寰说:“搭回去,也不是原来模样了。”

杨贺笑了笑,“可陛下为这'问瑶台'费了这许多心血,若是就这般丢弃,委实可惜。”

季寰一只手搭在桌上,抬起眼睛,看着崩塌的楼阁亭台,低低地说:“是啊,朕费了这么多心血,可这世上的事,朕待之以诚,结果却总是让人遗憾痛心的。”

杨贺心尖儿一抖,几乎承受不住季寰的眼神,面上神色没变,对着季寰笑了下,将地上的楼阁一一拾到一起,说:“小贵人年纪小,冲撞了陛下,陛下小惩大诫也是应当。”

季寰收回目光,却忍不住又咳了几声,杨贺将东西放在一边,温声道:“太医嘱托过陛下情绪起伏不宜太大,不宜劳累,陛下千万保重龙体。”

季寰说:“太医……诊来断去还是一个怪疾,无用,贺之,朕这当真是怪疾么?”

他起了身,杨贺跟在他身边,低声说:“如今除了太医,还广纳天下名医,相信不久就能寻得杏林圣手治愈陛下的顽疾。”

季寰哼笑了一声,“怕是都盼着朕死吧,一个个地催着朕立太子。”

杨贺还没说话,季寰坐上龙榻,看着杨贺,轻声问:“贺之,你说,朕该立谁为储君?”

杨贺心头一跳,低声道:“陛下,此等大事,奴才岂敢妄议。”

季寰直勾勾地看着他,突然笑了笑,说:“朕不过随口问问罢了,你不要紧张。”

又问:“你觉得阿尧怎么样?他虽自小养在冷宫,却是个聪明懂事的,若是他为储君——”

杨贺抬起头,看着季寰的眼睛,平静地说:“储君一事事关国本,想必陛下心中早有裁决,奴才不敢妄议,更不敢揣测圣意。”

季寰摆了摆手,说:“罢了,你也下去吧。”

“是陛下,奴才告退,”杨贺轻声说,边往外退了几步,却没有出去。珠帘外,隔着晃荡的珠帘,季寰只见杨贺跪坐在地上将那些他亲手毁了的楼阁一一捡起来。

季寰恍了恍神,脑子里却浮现那日季尧来看他,临了要走,他将睡未睡,想起外头还下着雨,又醒过来打算让杨贺留季尧在宫里多待一会儿,等雨停了再送他回去。

没成想,却见季尧站在杨贺面前,抬手撩起了杨贺的鬓发,姿态暧昧又亲昵,言语之间熟稔莫名。

刹那间季寰如遭雷击。

隐约听得几个字眼,直觉来得突然又强烈,他们有事瞒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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