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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皇(83)+番外

「众爱卿今日有何事启奏?」

「扑通!」一名京官上前一步跪倒,匍匐于地高喊:「皇上,臣有罪!」

平武帝还没开口问他有何罪。就听此人哭叫道:「皇上、臣教子不严是臣的过错啊!」

接着这位大臣用了非常含蓄隐晦的说法、陈述其子侄霸人田产不小心出了人命的罪行。说完就开始拼命磕头,说自己教子不严,同时又重点哭诉了因其发妻早逝、造成其母对孙辈娇惯溺爱,以至于大祸酿成。

平武帝跟听故事似地,津津有味地听完,点点头。随后看了看下面排列的朝臣,问道:「事情果真如此?」

有人张口正要附和,旁边与他交好的大臣立刻暗中拉了拉他。这人就是昨天被传唤的大臣之一。

于是那人立刻闭上嘴巴不吱声了。毕竟能到今天还站在朝堂上的哪个不是人精?

见无人回答,平武帝的眼光又扫了一圈。

「皇上,臣有事禀告。」风雨山出列。

「说。」

「臣觉得朱大人的事应当细查,说不定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是、是。还请皇上细查,臣那犬子真不是故意伤人,只因为……」

平武帝抬起手。朱大人赶紧住嘴。

「嗯,那就依雨山之意,把此事好好查个清楚。韦爱卿,这事就交给你与刑部负责。你主审,要把此事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凡是相关之人一个都不准放过。」

「是。」韦问心接旨。抬起头与上面那位的目光对上,暗中点头表示明白。

平武帝收回目光。

对了,今天下首侍候的太监怎么换人了?韦问心愣了愣,张侍人呢?这么说来,昨天好像也没看见他。

随着圣令下达,有人开始冒冷汗,有人已经开始想自己和此事有无什么关联。一时朝中重臣表情各异。

那位朱大人一开始听风雨山说话,还以为是自己送的东西起到作用。想着如果是风雨山负责此事,那么事情最后很可能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补偿那农家一些银钱也就无事了。可没想到皇上竟把此事交给韦问心来查,谁都知道韦、风二人表面平和、暗里却互看互不顺眼。这事至此也就有些微妙了。

直到此时,除了极为敏感的几个人,大多数人都还觉得这不过是皇上拿来杀鸡儆猴的一件小事,而没有去想太多,直到两天后……

这一天,平武帝几乎是在议事殿和上书房度过的。等处理完朝政,平武帝回到寝宫已经敲过二更鼓。

张平这一天嘛,就跟要把这十几年缺的觉一起补回来一样,吃了睡、睡了吃,过起了猪一般幸福的日子。

第三天,刑部出列,弹劾二品官员徐景违反官员规例嫖娼宿妓。

平武帝令严查。

因为有昨日的例子,很多人也没感到什么奇怪。甚至还有人暗中嘲笑,心想刑部无事可查了吗?连这点事还要刑部出面弹劾。

韦问心注意到今天龙椅的下首站的还是那位柳副总管。是不是找人打听一下张侍人的事?韦问心犹豫。

比起韦问心注意侍候的人,风雨山更在意上面那位被侍候的。这是跟了这人不少年才熟悉他一些表情,若换了别人大概也看不出这张脸和平时有什么分别。可在他眼中,那位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脸色也相当难看,明明背还是那么直,却带了一丝疲乏的味道。但同时也更有一种野兽被逼到绝境的狂气。

张平,你小子这次可是玩大了。风雨山低头,想要不要派人暗中去寻找这位张大总管的下落。

「阿嚏!」

奇怪,我风寒明明已经好了,怎么还会打喷嚏?

张平揉揉鼻子,张口狠狠咬了一大口手上的鸡大腿。

一边大嚼大咽一边想:那丑小子好像没什么动静吗?嗯嗯,奇怪。

要不要再待两天?还是……

第四天,再笨的人也知道事情不对了。

刑部再次出列,说是在查案中询问相关者口供时,发现徐景有官商勾结、收受巨额贿赂、垄断由南至北航运的大罪嫌疑。

朝堂哗然。比起徐景的罪行,很多人更惊讶的是,什么时候刑部有这么高的效率了?

平武帝脸上露出淡淡的戏谑一般的笑。可惜看在一干臣子眼中,只看到那张脸的可怕,没看到那抹也不知对谁发出的嘲笑。

严查。这是平武帝最后给出的结论。

刑部退下。韦问心出列禀告道:在查案中,发现朱全之母有虐待下人至死之嫌,现已收押。另当时查案的主审京城父母官与朱全之母为姻亲,现怀疑其有包庇嫌烦的嫌疑。故此,此案证据要全部推翻重新收集。

这次平武帝就吐了一个字:准。

后被历史上成为「朱徐潮汐案」就这么拉开了帷幕。

被撤职下狱的京官朱徐二人为引头,牵扯出一个又一个官员或王族涉入案中,除了官家,还有平民百姓,从巨商到望族,本来不大的案情,就跟老鼠拖孩子一样,滴溜溜拖出了长长一串。

平武二年对于民间来说是大快人心的一年,但对朝堂上的众臣们来说却是胆战心惊的一年。一年后,官员重新任命,前面胜帝留下的班底除了真有能力的几人,几乎散得干净。直到这时,平武帝才在早朝上露出了真正的微笑。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后话,我们暂且按下不表。

回过头再看当天早朝,韦问心这次不再去看龙椅下首的那个位置,因为他已经知道张侍人病了,并打算今天找个时间去看看他。

而一向没个正经的风雨山却看着上面那位紧紧皱起了眉头。

早朝后,柳顺及一干侍候的人依例送上膳食,带上门退下。

平武帝坐在可坐十多人的桌前,静静的,也不说话也不动。

半天才缓缓拿起一双筷子默默地用起膳来。

用过膳,命人撤下膳食,平武帝挥退众人,一个人慢慢地向上书房走去。

经过一个花园时,皇甫桀无意间一抬眼,却被耀眼的太阳光直射入目。

眼前一暗,一个踉跄。

身体跌入熟悉的怀抱中。

皇甫桀稳住那股眩晕感,不带表情地低头看向抱住他的人。

张平讪笑,笑了没一会儿突然绷起脸:「喂,我问你,晚上为什么不睡觉?坐床上发什么呆?」

静了一会儿,皇甫桀反问了一句:「你偷看我?」

「呃……」

「你一直在宫中?」

「咳。人不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我本来想在宫中呆几天等风头过去,然后再寻机会出宫。没想到……」

「你以为我会去找你?」

张平咽口口水,突然有点不敢往下接话。

「你忘了我曾跟你说过的话吗?」皇甫桀的笑容有点虚幻,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张平的脸。像是在确定。

「你没忘!」男人突然变脸,一把捏住张平的脸。「你这阉货要是忘了绝对不会跑回来偷瞧我。哼!你明知道你离开会发生什么事,你明明知道。你故意的对不对?」

「小桀……」张平觉得脸皮被捏得好疼。

男人死死地盯住他,渐渐的手松开了。

「小桀,别这样。你这样我好难受。」张平想哄他。

男人的眼中一点点涌上悲伤,挺直的背脊似乎遥遥欲倒。

「我做错了,你可以打我也可以骂我,你想怎么样对我都可以。你知道的。」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呢?」

「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张平,以前我一直告诉自己你心中有我,就跟我离不开你一样,你也离不开我,显然我想错了。」

「呵,你何其忍心,我坐了三天你就看了三天吗?是不是一定要让我把自己身体搞垮,你才解气?如果这样,没关系,我还可以再忍耐两天。」

皇甫桀伸手去推张平。

张平两手一起抱紧他,不让他推开。

「我没有偷看你三天,我昨天晚上本来准备离开的……你别生气听我说!我就想走前看你一下,而且我并没有打算走多长时间,顶多半个月我就回来了。可是我却看到……」张平叹口气。

皇甫桀的眼神很可怕。

可惜这种凶恶的眼神对神经粗大的张公公来说实在没什么效果。

「你这个笨蛋!每次都这样。这是我看到了,如果我看不到呢?你这样不睡觉伤害自己有什么意义?让我伤心难过吗?好吧,我承认,你做到了。」张平生气。

皇甫桀显然也没拿他的生气当回事,冷哼一声,抬起他家总管大人的下巴,冷冷地道:「我警告你,张大阉人。如果你以后再敢做同样的事,你最好先想想后果。记住了没?」

张平那表情像是很想用榔头什么的在这人脑门上狠狠敲一下。

「听到了没有?」皇甫桀两手一起捏住他左右脸皮往外拉。

张平这个疼啊。为什么到最后受伤最重的总是他?

没办法,只能点头。

皇帝老大满意了,总算放过张平的脸蛋。眼睛一闭,往前一倒。

「哇!」张平赶紧抱个满怀。

「呼……」皇帝大人睡着了。

张平龇牙、张平愤怒、张平想要仰天长啸,最后他什么都没做,老老实实抱起他家比他高、比他重的皇帝大人往其寝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