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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170)

岳定唐拿他没办法。

“怎么,金叶子银叶子还不够鼓舞你的?那我说金山银山,你也不信。”

凌枢挠挠鼻尖:“金山银山,我也就不指望了,上回我从袁公馆地下仓库里顺来的那几条黄鱼,还没捂热就没了,以我这弱小无助可怜的地位,也不敢去要回来,只盼这回就是有金叶子银叶子,也让我自个儿留点才好。”

岳定唐似笑非笑,敢情凌枢还惦记那几根黄鱼呢。

“上回不是给你说了,黄鱼帮你去疏通关系,不然你能那么快从区调到市里?”

对于这句话,凌枢一百个不相信。

以岳定唐的能耐,想调凌枢到市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那几根小黄鱼顶多锦上添花,若无岳家的存在,就是一箱子小黄鱼,凌枢也找不到门路。

再说了,他是真舍不得那几根小黄鱼。

每每想起来就痛心不已,只觉姓岳的巧取豪夺,连劳动人民那点可怜的库存都要剥夺,简直丧尽天良。

但——

凌枢还是扯起嘴角,拱拱手。

“多谢岳长官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了。”

所以干脆就不报了,你奶奶的!

明天就要启程,这行程够赶的,吃完饭凌枢就提出先行回家收拾行李,也好跟姐姐姐夫知会一声,免得这一去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徒惹家里人担心。

岳定唐正准备上楼看书,闻言就让司机送他回去。

前两日天气异常,回暖又突然转寒,忽然下了一场春雨,还不小,连泥带水,临近凌家那段路湿滑泥泞,凌枢便让司机停车,他自己步行回去即可。

天冷路滑,他禁不住拢紧衣领。

前面就是凌家的巷子,拐进去没走几步就到了。

灯光从身后遥遥照来,伴随着车轮与路面的摩擦。

凌枢以为是岳家的车,下意识扭头回转。

车灯亮得晃眼,他得抬手遮眼缓过片刻,才能看清车牌号码。

很陌生的车牌号。

车子缓缓停下,车灯却没有关掉。

灯光直面凌枢,足以让车里人将他看清楚,却无法让凌枢看清车那边的状况。

这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但有些人自恃身份地位,并不会在这种细节上为他人设想,反倒引以为理所当然。

不一会儿,车上走下一人。

绸缎长衫,短发皮鞋,很讲究。

但一看就不是主事的。

凌枢站着没动。

他不想把麻烦引去家里。

中年男人走过来。

“是凌枢,凌先生吗?”

凌枢颔首:“不错,我是。”

中年男人把手一引。

“我们家先生想请凌先生过去说几句话,还请凌先生移步。”

客客气气,但没有转圜的余地。

凌枢一听就笑了。

“你们这架势,怕不止是过去说几句话这么简单,还要上门作客吧?”

中年男人不做声,一副默认但你必须遵从的态度。

“不好意思,我赶着回去吃夜宵,恐怕没时间去见你的先生,他若想见我,明日请到市警察局找我,哦对了,别忘了递帖子预约!”

凌枢吊儿郎当说罢,转身就要走,中年男人上前几步,把手一横,拦在身前。

“凌先生,我们先生不喜欢有人忤逆他的意思。”

凌枢笑了:“不好意思,我也不喜欢被别人强迫。”

他绕路欲走,对方不再客气,直接伸手拽向他的手臂!

出手如电,虎虎生风。

这是练家子的架势,也是势在必得的架势。

中年男人满以为自己这一手出去,十拿九稳,拿捏一个小白脸自然不在话下。

谁知凌枢非但反抗,还反抗得有模有样,他闪身避开,反手抓住中年男人的胳膊,直接以四两拨千金的功夫将他推得登时往后踉跄好几步!

车里的人见势不妙,抓了把枪就出来了,子弹上膛,抬腕对准凌枢的方向。

下一秒,持枪者愣住了。

凌枢一只手臂横过中年男人的脖颈,一只手则抓住他的手臂往后拧,作出随时用力就可将人击毙的架势,让他挡在自己身前。

面上表情还是一贯的无所谓,眉眼弯成桃花春水的柔软。

“你可以开枪,只要你不在乎你同伴的性命。而且容我提醒你,一旦你开枪,以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我完全可以在你子弹用光之前把你也放倒,在我身死之前,把你家先生拽出来,就算不同归于尽,起码也是两败俱伤。你要是不在乎你自己的小命,和你主子的安危,大可试一试。”

持枪者从未遇过如此棘手尴尬的场面,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转头望向车里。

又下来一人。

西装革履,年纪不老,约莫介于中年和小伙子之间,由于车前灯的缘故,面目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