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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301)

那人这才满意,懒洋洋道:“这里每逢初一十五,会有一场展会,听说上台被估价的女人都得是脱光了,全身赤裸,这些老人皮肉粗糙皱纹横生,正好可以给这些女人当肉托,衬得她们皮光肉滑,满足有钱人那点子癖好,啧啧,可惜我没那个资格亲眼参加。对了,据说不止女人,还有幼童,不过我不好那口,有些人也许喜欢吧,卖儿鬻女也是这个用处,卖主折磨一通,人死了就扔了,再来买下一个,哎,可惜我家里两个小孩长得都不好看,要不上次应该还能多抵两次赌债。”

他说得理所当然,轻描淡写,像是在谈论自己晚饭吃了什么菜,哪道菜更好吃,哪道菜馊了被扔掉一样,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沈人杰自问不是什么好人,平时也多有贪小便宜好吃懒做吃拿卡用的行径,可他现在忽然觉得自己比起这个人,简直就是圣人一般的存在,他甚至觉得脚底长刺,恨不得立马逃出这里,躲得远远,只当从来就没踏足。

此时此刻,沈人杰下意识想念起凌枢。

那个虽然总是一副没骨头,遇到事情却又天不怕地不怕的青年。

沈人杰虽然经常抱怨吐槽,可他现在宁愿跟十个凌枢打交道,也不想面对眼前这人。

想及此,他发现自己跟凌枢走散了。

抬起头四处张望,人涌着人,到处都是赌徒,哪里还有凌枢的身影?

……

“对江先生而言,这件事本身就是好处了。”

岳定唐接过烟,却没有点。

江河挑眉:“我不明白,此言何意?”

岳定唐:“如果你不希望解决事情,就不会特地让张简去告诉凌枢,你跟陆祖德有关系。”

江河敲敲烟灰。

“我让他知道这件事,只是想让他投鼠忌器,别再追查下去。”

岳定唐笑道:“江先生认识凌枢,也知道他是个不得真相誓不罢休的性子,这个答案,我不太相信。”

江河也笑起来。

“好吧,信不信由你,我其实不认识那个陆祖德,收他当干儿子,原本也不是我的主意。”

岳定唐忽然问:“鹿同苍在哪里?”

江河本还想多绕几个圈子,冷不防对方如此直接,一口烟卡在喉咙差点呛着,忍不住咳嗽两声。

上海滩藏龙卧虎,大佬自然也不错,可真正要算数得上名号的,鹿同苍应该算一个。

江河也只不过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但岳定唐知道,这两人早就面和心不和了,江河太过能干,手下势力发展太快,鹿同苍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自然有心除掉江河,否则也就不会有那次追杀。

一次追杀不成,江河后来陆续又遇到了投毒,车祸,美人计等等各种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事故,他跟鹿同苍背地里斗智斗勇,见了面却还是亲亲热热的兄弟情。

岳定唐不知道之后那些事情,却知道江河夜半被追杀的那件事。

有了那件事,江河跟鹿同苍之间,就绝对不会风平浪静。

能让江河如此拐弯抹角暗示,不想得罪又想掺和一脚的人,就只有鹿同苍了。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看到岳定唐不以为然的神色,江河叹了口气。

“我没敷衍,的确是不知道他在哪里,狡兔三窟,以我们的关系,你觉得他防我都来不及,会告诉我吗?而且,我之所以迟迟没跟他撕破脸,就是因为他和各方关系错综复杂,以他现在的地位,我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扳倒他,你一只脚踩进来,想抽身还来得及。”

岳定唐沉默片刻:“陆祖德跟他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表明岳定唐并不想抽身。

有他和凌枢这两个不确定因素加入,也许这次真能对付鹿同苍,江河想道。

“据我所知,鹿同苍长久以来有一门一本万利的生意,就是人口贩卖。他不像寻常拍花子,只负责掳掠良民进行贩卖,而是通过把持赌场、大烟馆,中间运输,青楼妓院、矿场码头等,让那些人流落各处,要么成为名流的玩物,要么沦为苦力,终年不见天日。”

岳定唐明白了,这是把源头和终点全程都包揽下来,让那些人无处可逃。

至于那些被贩卖的人,自然也有在各地灾荒里活不下去自卖的,但现在毕竟不是过去卖身为奴的时代了,那些人面黄肌瘦,更不漂亮,未必会受青睐,所以鹿同苍更喜欢用诱拐绑架胁迫等方式,找来那些漂亮的女人和幼童,供给他名下那些高级妓馆里的客人赏玩,至于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自然就是被拉去偏远砖窑或矿场干苦力的下场了。

当然,也不排除某些权贵有特殊癖好,鹿同苍为了促成生意,往往会把这些作为别致的“小礼物”,送给对方,以达到锦上添花的效果。而那些人不可外传的小秘密也因此被鹿同苍捏在手里,彼此互为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