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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美人兮窥东墙(13)

  虽说年少轻狂时沈蔚也曾是这京兆府衙门的常客,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前几日才顶上“剑南铁骑征西将军”的名头,转眼却因跟个毛孩子约架斗殴而被抓,这事要传了出去,实在有些丢不起这人。

  京兆尹衙门的人显然也已大换过好几轮,沈蔚没瞧见半个熟面孔,便任怎么问也没脸报上大名。

  现任京兆府尹陈植是三年前才自地方调任进京的,自不识得她这个昔年的东城熊孩子霸主。

  以武犯禁,当街斗殴,按律罚金五十抵罪;或杖责七十,牢狱十五日。

  沈蔚本就是出来打架的,也没想过会被抓,是以身上拢共也不足一串钱。当然,她也并不打算被杖责七十。

  “陈大人,您看这样行不行,”沈蔚沉思半晌,自腰间暗袋中摸出一枚小玉牌,“烦您差人拿这牌子上一趟定国公府,世子杨慎言与我算是故旧同袍,可替我作保的。”若是惊动了自家兄长,只怕又要变成京中笑谈。

  她在京中也没什么交情深厚的朋友,想来想去,找杨慎言帮忙似乎才是最稳妥的。

  京兆尹陈植接过衙役呈上的玉牌一瞧,确是定国公府的信物。

  他虽进京才三年,却深知这京中水深。

  先前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姓名,眼下却拿出定国公府的玉牌,又说与定国公世子是故旧同袍。

  陈植当然清楚定国公世子曾任河西军中军参将,想来堂下这女子多半也出自河西军。他是最不愿惹麻烦的,略一想想便同意了。

  衙役拿着玉牌出去后,跟在沈蔚身旁的童武悄悄靠近,轻声道:“你兄长若知道了,会怎样?”

  沈蔚明白他是在担心自己,便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凑到他耳旁低声道:“他若来了,只怕要掀了房顶!咱们回家后你千万别说漏嘴。”

  她说的是……咱们,回家。

  童武怔怔地抬头望着她那满脸的笑,小小胸腔中奔腾过万丈花火。

  其实,他早知父亲回不来了。他瞧见过兵部的人送到家中一张纸,母亲接过那张纸后便转身回屋痛哭。再后来,母亲就不见了。

  那时他就知,从此后妹妹只能靠着他,而他,没有任何人可以靠。

  可眼前这个乱七八糟、胡闹又能打的女人,昨日忽如英雄般从天而降,将他和妹妹带回了那座奇怪的宅子。

  眼下她竟说,那也是他与妹妹的家了。

  “今日你……没有赢,”童武眼眶微红,却强忍着泪意梗着小小的脖子,一脸认真,“我便不能认你做师父。”

  朋友,你还真是言出必行啊。

  沈蔚无所谓地笑笑,又拍拍他脑袋:“无妨的。”

  又静候了半晌,前往定国公府请人的衙役去而复返。

  沈蔚听得脚步声,愉悦笑着回身,却瞬间傻眼。x的!这衙役上辈子跟她有仇吧?

  明明叫他去请杨慎言,为何来的是杨慎行!

  缓步近前的杨慎行一见是她,也是一愣,未几却又微微蹙起了眉。

  “杨大人安好!”京兆府尹陈植已趋步迎了下来,执礼道,“本是去请世子的,怎的却惊动了杨大人?”

  “公父今日叫我回大宅谈些事,贵府衙役来时兄长恰巧出门了。怕给陈大人添麻烦,我来也是一样。”

  先头杨慎行乍见到那玉牌,以为是兄长在外结交的什么狐朋狗友,想着若是惊动了公父,兄长少不得要挨一顿训斥,这才跟着那衙役过来了。

  此刻他却庆幸自己来了。

  若他今日没来,他就不会知这混账沈蔚,遇事竟宁可找兄长帮忙也不找他。她想气死谁?

  沈蔚被他那隐隐带恼的目光瞪得想当场自刎。试问这世间还有比她更丢脸的人吗?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自家兄长过来掀房顶呢。

  童武大约瞧着沈蔚脸色不对,便伸出小手握紧她的手,一脸戒备地瞪着杨慎行。

  杨慎行的目光冷冷扫过那一大一小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那死小孩谁啊?真是看一眼丑一眼!丑死了!

  陈植见场面尴尬,赶忙出声道:“这位姑娘,杨大人可认识?”

  “认识。”真是熟到不能再熟了。

  “杨大人可愿为这姑娘作保交罚金?”

  “责无旁贷。”死小孩,还不将你那爪子松开?信不信我以大欺小?!

  “照这姑娘的说法,世子与她算故旧同袍,若世子为她作保倒也合宜。不知杨大人……以何身份作保?”

  陈植打量着杨慎行与那小孩子之间的暗潮汹涌,那打架的姑娘又一脸生无可恋、惊慌茫然,实在拿不准这算个什么关系。他是想和稀泥没错,可即便放水也得有个名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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