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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怂且甜(201)

  因半个月前她的顶头上官江盈已就此事弹劾过姜正道一次, 故而她的破题大致承袭江盈定下的基调,并再次重申了御史台希望对姜正道处以罢官并褫夺荣封的诉求。

  见她只是将上次江盈说过的话换了一种表述, 姜正道整个人明显松弛下来,脸上甚至浮起了长者爱幼般的宽容笑意。

  “当日冲突确实不该,我无意间伤及徐御史, 也着实有过错。但御史台两次三番要求对我行如此重处, 咄咄逼人到如斯地步, 请问依据为何?”

  徐静书抬眼看向他,缓缓道:“依据为《御史台都察院殿前纠察御史当值纲要》, 第三页, ‘纠察御史督导一应人等上朝之仪容及言行, 官员无论职等、勋贵宗室无论封爵品级, 皆因听从, 令行禁止。令出罔顾者,视为过,由都察院七等秉笔御史弹劾之;于内城中公然殴打纠察御史者, 视为罪, 由都察院主官弹劾之。’”

  这是姜正道第二次领教她这种可怕的复诵技能。

  可在场众官中的大多数,以及金龙座上的武德帝,却都扎扎实实被惊到合不拢嘴。

  嫩生生的小姑娘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对手, 几乎是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仿佛那页书就摊开在她眼前。

  平静,流利,笃定,让人根本不敢轻易开口判断她到底是现编的,还是确有此条款。

  在众人讶然抽气声中,姜正道敛了敛神,重振旗鼓:“即便徐御史所言皆实,可方才所述条款中只说‘视为罪’,却并未提及惩处细则,你御史台凭什么判我罢官并褫夺荣封?”

  “姜大人的意思是,您认这‘罪’,只是不服这‘判?’”徐静书眼神忐忑地小声确认。

  她的弱气显然使姜正道大受鼓舞,立刻振袖挺身,趁势追击:“正是!御史台作为三法司之一,所行所言只能根据律法、典章已有的内容,无权生造出一个判罚来!若御史台坚持要以此判我,这可就变成御史台在越权犯罪了!”

  这十几日姜正道也没闲着,今日同样有备而来。

  上次御史中丞江盈弹劾他时,就反复提到《御史台都察院殿前纠察御史当值纲要》中的这一条。他回去后找人详细问过,确定那上面根本没有提到殴打御史的“罪”具体该作何判罚,所以徐静书旧话重提让他更加有恃无恐。

  既御史台找不出殴打御史的详细判罚来,他正好借此倒打一耙,反将御史台打成有罪的那一方。

  “既姜大人当众认下自己当日殴打我的行为算是‘罪’,那事情就很简单了,”徐静书抿了抿唇,“《朝纲》第三卷 第二十一条,凡认定为‘罪’之行径,若众律皆无明确惩处条款,法司具名弹劾之,请圣裁。”

  姜正道忽地面色惨白。

  他终于发现,因为轻敌大意,自己已经一脚踏进这小姑娘的套里去了!

  “我……”

  “姜大人,请听我说。”徐静书好声好气打断他的试图找补。

  “御史台两次弹劾,不过是提出诉求、等待圣裁。也就是说御史台没有判您,只是请求皇帝陛下考虑此判罚。而您却误以为御史台提出诉求,就已是对您做出了判罚。这种情况,若非对《朝纲》疏于参阅,就是不能透彻理解朝纲要义。您看,您更愿认哪一条?”

  这是徐静书为姜正道精心准备好的绳套,如今他既已主动接过去挂到了脖子上,无论他认哪一条,她的绳圈都会收紧,只是方向不同而已。

  在这个初出茅庐的九等小御史面前,姜正道居然生出了一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没认真熟读《朝纲》,还是脑子不好使理解不了《朝纲》的要义,问他愿认哪一条?

  直觉告诉姜正道,哪条都不能认!无论认下哪一条,绝对都会被这小怪物在“殴打纠察御史”的罪名上再添新罪名!

  “《圣政》开篇第三页:凡五等以上官员,需熟读并透彻理解《朝纲》全本。疏于《朝纲》者,以渎职罪论处,罢官并褫夺荣封后,罚没家产半数,处服劳役三到十年;不能透彻理解《朝纲》者,当由吏部考功司重新评估该官员是否适合继续留任。”

  见他的胡须开始颤抖,徐静书诚恳道:“姜大人,我劝您认第二条,‘不能透彻理解台纲要义’,这条罪名轻些,只是发到吏部重新评估为官资格,比认渎职罪的处罚轻多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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