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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怂且甜(242)

  谁也不知苏放几时溜到官军营地的。总之他理直气壮地找到此次的副帅纪君正,要了热水来沐浴。

  “信王世子独自泅渡澜沧江潜进卫城,这都两天两夜了,生死不知、成败未定,您还真沉得住气!”纪君正咬牙咧咧两句,却也拿这储君驸马无可奈何,最终还是由得他去。

  哪知苏放悠哉哉沐浴更衣后,居然还非常坦然去火头军那里取了两个饭团!气得纪君正都想拔刀了。

  一身清爽的苏放看起来仙气飘飘,一手捏个饭团边走边啃的模样竟无半点粗鄙之态。

  两名随护似乎习以为常,神色不变地跟在他身后行至界碑前。

  苏放扭头对随护吩咐道:“喊话,请姜家家主出来聊两句。”

  左侧随护点头,扬声向允州军那头道:“储君驸马请姜家家主面唔!”

  那头久未回应,苏放却也不急,兀自慢条斯理啃着饭团。

  不过,若是仔细些,就能看出他的手指一直在轻颤。

  若出来的人确实是姜正道,那就意味着赵澈不是在渡江途中为国捐躯,就是落在姜家手里了。

  良久后,姜正道的族亲侄儿姜阳在一众士兵的簇拥下行出。

  “驸马安好。我家家主近来小染风寒,诸事由在下担待。不知储君驸马驾临允州,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姜阳远远向他执礼,笑容看起来并无悲痛之色。

  苏放沉静打量他片刻,确认他的神情并非强做镇定的伪装,心中立刻绷到发疼,指尖颤得更厉害了。

  莫非是赵澈那小子这些年收敛太过,弱成这样了?!不应该啊!三月里带个大活人走悬崖峭壁上泉山都没被发现的!总不至于姜家的战力比皇城司与执金吾的人还深不可测吧?!

  惴惴的苏放实在吃不准赵澈眼下是何处境,但此刻形势不容他露出半点软弱破绽。于是他敛好混乱心绪,扬起一抹浅淡笑意:“无妨,我本就是不请自来,迎不迎都没错。”

  “不知驸马此行,有何训示?”姜阳开门见山道。

  “此前京中整顿后院人风波,你们姜家也被卷进风口浪尖,难免心中有气,”苏放客客气气道,“毕竟允州姜氏是皇后陛下母家,皇帝陛下与储君都不愿允州因一步踏错而生灵涂炭,故而派我前来磋商,寻个双方都能下台阶的折中之法。”

  姜阳再度执礼:“多谢皇帝陛下与储君顾念,有劳驸马费心周全。不知朝廷是打算如何折中?”

  “俗话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所谓折中之法,总是要大家坐下一句一句谈出来的。”

  “既皇帝陛下与储君都有意周全,想那我也就明说了。眼下这动静,只是各地想向朝廷提出三点建议。”

  姜阳倒是敞亮:“‘重新修缮官道’、‘降低州府庠学入学门槛,并由各州府出资承担官学部分费用’、‘重划各部职能、剔除冗余机构’,只要朝廷答应再不提这三件事,后续一切好说。否则,没得谈。”

  这是近年来守旧派与革新派冲突最尖锐的三大议题,桩桩件件都直指地方豪强的核心利益。

  “唔,如此说来……”

  苏放眼角余光瞥见官道下似有一道人影渐近,当即收声,唇角轻轻上扬。

  他突兀中断谈话使姜阳疑惑蹙眉,顺着他的目光也扭头看去。

  夏末秋初的午后阳光灼灼似正红胭脂色,从赵澈头顶迤逦而下。他神色淡漠地从官道旁侧的斜坡缓步而上。

  湿漉漉墨发如浸水的绸缎披散在他肩头与身后,半干的黑色劲装武袍贴着他的身躯。

  胭脂色的阳光沿着他周身线条细细描边,意外彰显出一种硕美雄浑又华丽矜贵的矛盾张力。

  这样的信王世子赵澈,真是谁也没见过的。

  当他颀身昂藏在官道上站定,许多人都惊恐地看清了他两手上拎的东西。

  两颗人头,姜正道与他儿子姜万里。

  赵澈抬手将两颗人头往姜阳面前一抛:“谈不谈?”

  姜阳接住家主姜正道的人头,承不住巨大冲力似地倒退两步,面色早已成了死白。

  赵澈没催他答话,只拿漂亮的星眸不咸不淡瞥他一眼。

  姜阳觉得,他那眼神的意思是,若不谈,下一个就是你。

  有些人本性就是如此。当他身前有千军万马为矛为盾时,无论有多少人倒在眼前,那些人的倒下不过是战损统计时的一个数字,不过是帮他及宗族争取更大更长远利益的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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