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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怂且甜(257)

  赵澈每日都与她一道进书房,倒从不搅扰她,捧一册书或几份邸报就安安静静在旁陪坐大半日,只在她痛彻心扉看不下去、面色惨白地抬起头时,才及时走过去给她暖柔的拥抱。

  就这样,徐静书翻阅那些卷宗、记档的进度总算缓慢地日渐推进。

  九月十二的午后,当徐静书终于将所有关于药童案的卷宗、记档彻底看完后,再也无法自制地浑身颤抖,掩面呜咽。

  在此之前的每一次,她因心中旧伤被勾起的痛苦几乎全是沉默压抑的。当今日那些眼泪伴随着她小兽般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渗出,那段阴郁苦痛的回忆就像寻到了出口。

  赵澈将她抱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立刻伸出双臂紧紧攀住他的脖颈,将泪涟涟的脸藏进他的肩窝。呜咽声渐有放大之势,像摔倒后爬起来、跌跌撞撞寻到温暖怀抱的孩子,用尽浑身力气,誓以泪水酣畅淋漓道尽委屈与痛意。

  赵澈拥着她低叹一声,拍着她的后背,心疼轻道:“痛快哭过,那才是真的都过去了。”

  他没有哄劝说“不要哭”,而是纵容地鼓励她哭个痛快。

  因为他很清楚,她这些年始终在拼命淡忘那段记忆。可那长达半年“一脚踩在死字上”的黑暗时光烙在心上的伤疤与痛楚,岂是不想、不提就当真能永不再记起的?

  徐静书哭了很久,直哭到太阳穴堵涨酸疼,四肢发软,嗓子也有些哑了,这才抽抽着揪住他的衣襟渐渐平复。

  “喝水吗?”赵澈替她拭去面上狼狈的泪迹,温声轻询。

  徐静书抿了抿干燥到发皱的唇,点点头。

  温热茶水没过喉间,落入胃袋,她舒缓许多,这才靠在他肩头,哑着嗓小声解释:“其实我哭,也不只是因为难过。我在那些卷宗上,看到许多从前不知道的事,一时百感交集。”

  诚如当年秦惊蛰对药童们说过的那样,这世间是有阴霾丑恶,却也始终有光。在翻阅那些卷宗记档的过程中,徐静书除了感受到陈年心伤被反复撕扯的痛楚,也感受到许多当年不曾明了的暖。

  赵澈没有嘲笑她软弱善感,耐心地接腔:“什么从前不知道的事?”

  “那些卷宗记档上,有……药童们被救的前因后果,”徐静书那才被泪水通透冲刷过的眸子格外潋滟,“还记录了,事实上参与过营救的每一方。”

  除了她以往知道的大理寺与皇城司外,还有下令让皇城司卫队强冲甘陵郡王府、掷地有声说出“搜查甘陵郡王府引发的所有后果由我钟离瑛承担”的柱国神武大将军钟离瑛;

  有急令大理寺不惜一切的代价与皇城司联手进入甘陵郡王府搜集证据的赵絮;

  徐静书甚至还看到,当时驻扎在京郊的甘陵郡王府兵闻讯试图进城,执金吾慕随果敢下令调了北军将他们挡在城门之外。

  虽这些人当初下达“强搜甘陵郡王府”的命令,最初都只是因察觉了甘陵郡王疑似叛国通敌的种种罪行,那时所有人都没想到甘陵郡王府后院暗室内竟关着十几个快被放干血的孩子。

  但对获救的药童们来说,若当初没有这些人赌上仕途前程果决下令,他们的结局,大约就是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一个接一个悄无声息地死去。

  那样的话,大约等他们成了白骨都不会有人发现,这世间曾有这些孩子存在过。

  时隔数年后,徐静书终于彻底清楚地知晓,当年自己和受难的陌生小同伴们的获救背后,竟有这么多的人,做了这么多事。

  这些人与秦惊蛰一样,都是涤荡黑暗阴霾的光,是给予孱弱无助者生机与希望的,最温柔又最强悍的庇佑。

  无论哪朝哪代,这世间从未有过至善完美,但绝不是不美。

  因为总会有这样的人坚定地站在无人察觉处,拼尽全力,却沉默无语。

  *****

  经过了酣畅淋漓的痛哭宣泄,又一番感慨喟叹,徐静书总算缓了过来。

  见她总算好些,赵澈才放下心来:“这次专为秦大人开这会审,虽是三法司主审,但陪审是以各州世家派来的人为主,还会允许一些普通百姓旁听。那些陪审中的大部分人这几年一直在试图用这案子打垮秦大人,以便让百姓相信她是个刚愎冷酷、滥用极刑的酷吏。只要百姓相信这一点,就会觉大周律的法度威严不过是因执法者心性而异的,如此律法的公信力便荡然无存了。并且,在这案子上始终站在秦大人那边的皇帝陛下及朝廷也会大损威望与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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