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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初代同人)再见西蒙(49)

枕在肩头的脑袋动了动,科扎特偏首,瞧见褐发姑娘已皱着眉张开了眼睛,眯起眼适应了一会儿光,才抿了抿唇坐直了身子。她的视线定在前方被铺洒上一层柔和的金色的莱恩镇那儿,没有去看科扎特。

“不再睡一下吗?”

“先回去镇上吧。”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口,而后又同时一愣,相互对视一眼,还是卡列琳先撑着地面站起身。她的腿好像有些发麻,却也用最快的速度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科扎特注意到她行动有点儿僵硬,便也站起来,习惯性地捉着她的手腕扶住她。

“卡列琳,我有点事情想告诉你。”顺势侧身拦到她跟前,他伫立在山脚的阴影中,那双疲惫的酒红色眸子里却映着树林间依稀渗出的光线,像是有发光的碎宝石镶嵌在了眼仁里。

“如果是废话就不要说了,浪费时间。”避开他的目光,褐发姑娘不咸不淡地启唇,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回去托尔托里奇以后我也不会做什么过激的事,对于自卫队的建立我一开始就表态了,我会全力支持,所以在这种时候不会捣出乱子。”

虽说她的状态已经恢复,但听着这生硬的语句,科扎特还是眸光黯了下来。在这种时候她首先想到的也是最令他烦恼的问题,他想。他却好像依仗着这一点,对她做了太多自私的事。自责和愧疚早已折磨了他整晚,现在又愈发嚣张地滋长。

不去看他的卡列琳当然没有发觉他神情的变化,她思忖两秒,接着补充:“维妮虽然古怪了点,但是依照我对她的了解,这次她有机会摆脱多玛佐家族就肯定不会再回去了,所以目前来说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她可以作为同伴。”

“卡列琳,跟我在一起吧。”红发青年干净的嗓音轻轻响起,不紧不慢地截断了她挑起的话题。

身形赫然一顿,她怔了怔,才偏过脸来对上他的视线——“你说什么?”

垂了垂眼不作回应,科扎特稍稍俯下身,吻住她的唇。这是个简短却郑重的吻,等到他重新站直,意料之中地看到她露出了怔忪的表情,仍未从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中回过神来。

“原本我是打算在蒂芙尼过世的那晚跟你说的。”缓缓出声,科扎特同以往一样注视着她的双眸,眼神诚挚,没有半点欺瞒的意思:“可是担心你认为我是害怕你不接受抚养安吉拉和安迪才想改变我们的关系,考虑之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顿了顿,他轻吸一口气,有一瞬间的局促:“我明白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候,不过……”

下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科扎特拉了拉嘴角妄图牵起一个微笑,最终却只是扯出了一抹苦笑,他看着她逐渐从震惊中缓冲过来的眼神,听到自己的咬字也跟着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再次吓到她:“跟我在一起,好么?”

“你在开玩笑?”这回卡列琳反应极快,她眯起眼直视他的眼睛,暖褐色的眸中不见一点光,仅有沉黯的视线里夹带着愠怒,“我不需要同情,科扎特。”

“我知道。”不想科扎特的回答更加笃定而认真,他不躲不闪地迎着她的视线,唇齿间溢出的每一个发音都慎重诚恳:“我喜欢你,卡列琳。”

面前的褐发姑娘陷入了沉默。

科扎特并不急,他缄默地与她对视,不发一言地等待她的答案。他身后全全沐浴在阳光下的莱恩镇将那些光芒散射回来,给他的身遭笼上了一圈毛茸茸的光晕,分明还是她熟悉的瘦瘦高高的身影,一时间竟好像晨时屹立在天主教堂尖顶边的耶稣圣像一般庄严圣洁,却不刺眼,也并非遥不可及。卡列琳看着他,突然发现这几年他没有多少变化。除了又长高了些,就连认真时的神态也不见半点改变。

“好。”恍惚之间,她张口答道。就同以往任何一次的回答一样。

科扎特从未想过她会有其他回答,但真正听到时,还是松了口气。他松开她的手,转而给了她一个拥抱。

“谢谢。”他说。

黑手党

科扎特从巴勒莫回到托尔托里奇不到一个月,自卫队就遭遇了一次不小的风波。

通过乔托费尽心力的招揽,托尔托里奇大多数小镇中的居民都决意全力支持自卫队的建设,贫困镇子内的妇女和儿童被分散到相对安逸的镇中生活,而身体强健的男人们则是分批次集中训练对枪弹的使用——目前自卫队暗中定购的枪械还未送达,这样的分批集训既能够最大程度地有效利用现有的少量枪械,又难引人注目。为了掩人耳目,科扎特在与卡列琳协商过后,还在他们作为据点的小镇外投资扩建了一间制鞋厂,遇到紧急情况时参与训练的居民就能以制鞋厂工人的身份到厂中躲避。

然而准备再充分,也还是避免不了灾祸的上门。

西西里政府军队包围这个小镇的时候是五月末的一个早晨。把风的小伙子带来这个消息时满头大汗,煞白的脸色吓坏了才刚刚拿稳枪的自卫队成员,原本排列整齐的队伍一阵哗然,险些乱了套。好在在场的卡列琳放了一记空枪让他们都闭了嘴,领着他们及时藏好枪支,撤到工厂的生产车间慌慌忙忙地套上工人们脏兮兮的工作服,埋头装模作样地开始了生产工作。

可谁也没有想到,准备完全的军队首先就冲进了这间工厂。心宽体胖的厂长早被一列列举着步枪包围城镇的士兵吓破了胆,一面用手绢擦着冷汗一面赶到工厂,连忙找到指挥官询问情况。跟在他身后的科扎特一声不吭,直到那名指挥官用枪口指着直哆嗦的厂长的脑袋质问这里是否藏有非法枪支时,科扎特才平静地将厂长拉到身后,告诉指挥官自己是这间工厂的老板,有什么问题他可以回答。

“就像您看到的,我们这里只是在进行正常的生产活动。”无所畏惧地对上这个指挥官锐利的视线,红发青年的眼里古井无波,语速也不疾不徐:“如果您不放心,可以搜查。但希望您不要影响其他工人的工作,我们毕竟是生意人,要是不按时交货,以后可不好办。”

对方打量了一眼他乡间普通居民的打扮,目光在他的脸上滞留片刻,没有对他工厂老板的身份做出质疑。

“我们接到消息,说这儿有非法武装组织的活动,所以……枪支是一回事,武装组织是另一回事。”缓步来到正紧张地埋首于生产线中的一位工人身旁,指挥官随手拾起一只还是半成品的鞋子,瞥了眼鞋底松动的线头,“这样的质量,就算没有我们的影响,相信您这间工厂也会让您亏本的,西蒙先生。”

语罢,他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挥手示意围堵在工厂外的士兵:“把所有工人都带走。”

听得他的命令,手握步枪的士兵便一个接一个闯进工厂,不由分说地押下大惊失色的工人们,碰到有所反抗的就直接拉动枪栓扣下扳机,几声猝不及防的枪响回荡,鲜血飞溅到墙壁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几道猩红。试图挣扎的工人们愕然,科扎特皱起了眉。

“十分抱歉,西蒙先生。如果查出没有问题,那么我们会对您的损失给予赔偿。不过现在……”没有丝毫歉意地望向他,指挥官摊了摊手,冰冷的视线像是在告诉眼前的红发青年一切不容抗拒:“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吧。”

站在科扎特背后的厂长在看到几个工人被杀时就面色惨白如纸,听到他的话后更是膝盖一软,差点儿跌倒。相较起他,科扎特倒是非常冷静,仅仅是在工人被杀的那一刻眼神短暂地一变,但也没有立即顺从地答应指挥官的要求。

他的沉默与其说是在犹豫,不如说是在拒绝。

指挥官并未急着再催促他,或是采取强制性手段让他不得不服从。两人对视,一时僵持不下。就在工厂内的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这样的僵局被其中任何一方打破的时候,工厂门口的军队忽然有序地退至两旁让出一条道来,一个身影随之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工厂。

“三分钟之内撤走军队,西弗朗斯。”冷淡的男声冷不丁响起,语态从容而不容抗拒,“你知道同样的命令我不会说第二次。”

科扎特微微一惊,抬眸循声看去,闯入视野的果然是他熟悉的那个铂金发青年,一身薄质灰色风衣的衣角伴着他前行的动作而衣袂略扬,雕塑那般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唯有那双湖蓝色的眼眸一转,视线掠过科扎特,没有分毫停留。

“阿诺德先生……”前一秒还泰然自若的指挥官霎时间变了脸色,转过身来不及向铂金发青年行军礼,便开了口力图辩解:“但是我们收到消息……”

阿诺德一撇目光,薄凉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面不改色地打断他的话——“怎么,你在质疑我的情报么?”

“——不,不是这样……”

“我只给你三分钟,现在你已经浪费了半分钟。”

“……我明白了,阿诺德先生。”

在铂金发青年正眼都不转过来的回应下,指挥官拧紧了眉头,迅速指挥军队撤离小镇。情势忽然逆转,几乎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离开,只有科扎特总算松了口气,对在场的人宣布继续工作。众人疑虑的注视在工厂里的阿诺德那里稍作逗留,接着就各自回到生产线上,听见卡列琳走出来指示几个人将尸体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