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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47)

腊月十九,左都正普颜昉、左都赞石琚上表,奏请燕皇治光王制毒试毒,焚尸灭迹,暗下蛊毒,杀人灭口,意图谋逆篡位之罪;

同日,光王燕流光上表,奏请燕皇治左都正普颜昉、左都赞石琚妖言惑众,鼓动骚乱,诬陷皇子之罪;

由于关键证人蔺柏失踪,林神医丧身火海,齐显恕身份不能确认,燕皇下诏,暂将光王幽禁于光王府内,着右都正泰不华、提刑司商衡会同蓟都府衙彻查此案。

见光王并未被严惩,城内人心浮动,军心涣散,凡家有男丁在军中当职的百姓连续几日上府衙递状请愿,请治光王以蛊毒操控军心,毒害百姓身心之罪。

腊月二十三,蓟都城外善射营发生兵变,士兵十之四五逃离兵营;领头之人疾呼“汝等替朝廷卖命,朝廷却用蛊毒祸害家人,岂能忍乎?!”

腊月二十四,骁骑营发生兵变,士兵十去其六;

腊月二十五,思矛营发生兵变,仅余数百人坚守营地;

腊月二十六,燕皇紧急颁诏:革去光王一切军政职务,废其武功,褫夺其光王封号,并将其手下三大统领革职查办,收回全部兵权。并着百官安抚军民,清正视听。

三六、胜败兵家事不期

略过燕朝内部纷纷扰扰不提,那日众人短短的兴奋过后,便又陷入了无奈之中,李清洛更是如同被抽去了灵魂似的瘫坐在李正益的床边。

齐显恕本是贪生怕死之徒,被众人劫来之后,七魂不见了六魄,待得萧慎思拍开他的穴道,立即出声求饶,一五一十的讲出了下毒杀害尚郡守、易容夺取开州城、给李正益服下不醒丹等等全部事实,可当清洛逼他交出不醒丹解药的时候,他却面如死灰,喃喃说出不醒丹的解药只有一粒,这唯一的一粒解药却是在光王的手上保管。

清洛初听此言十分不信,愤怒中还冲上去踢了齐显恕两脚,被萧慎思轻轻拉回。林归远却想到一法,他运用银针制住齐显恕头部三大穴,利用催眠迷魂之术对他进行诱供,可结果还是一样,齐显恕在大脑被控制不得不讲真话的情况下说出的事实就是:解药只有一粒,唯一的一粒解药在光王手里,这解药炼制极需时日,现有的这一粒还是他费了半年时间才炼成,而李正益将拖不过雨水那日,现在距雨水只剩下约四十天的时间了。

倒是有殇被那疯汉抓伤所中的“玉连环”之毒,他立马就拿出了解药。有殇服下后慢慢的有了苏醒的症兆。

经过再三的逼供诱供,清洛终于不得不接受了这样残酷的现实,刚开始的兴奋瞬间转为了失望和悲伤,颓然呆坐在李正益的床前,面无表情,不发一言。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爹爹,想起失散的母亲和弟弟,再想起自家人离散以来自己所受的种种酸楚、痛苦和磨难,清洛的泪水便如珍珠断线般掉了下来。

林归远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瘦弱的双肩剧烈颤抖,心中也是十分难过,欲待出言安慰她又不知如何说起。萧慎思和血衣卫们见到他们这个样子,也是默默无语。

萧慎思想了一会,轻轻地拉了一下林归远,两人下到密室下的一间地下室里,萧慎思问道:“二弟,你看有没有办法按齐显恕所说的解药配方在四十天之内配出解药来?”

林归远默想了一会,摇头道:“齐显恕没有说谎,他所说的解药配方有几十种药物,光是找齐这几十种药物就需时日,更要使各种药性炼合,没有三个月是不行的,四十天时间太短了。三弟他,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萧慎思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林归远再低头想了一会道:“我还是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解药配方中找到方法将伯父再拖上一段时日,但这也是没把握的事情。现下唯一的途径就是从光王手中拿到解药,但这个也太难了一些。”

萧慎思沉吟道:“现下外面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看看形势再作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里,众人就在这处秘密所在休养。由于许安世准备充分,密室及地下室里储有大量食物和水,密室又有通风口,虽有些憋闷,倒也不甚难过。萧慎思知现在自己这一行人有一个昏迷不醒的李正益,一个中毒初愈的有殇,还带着一个犯人齐显恕,这么一大群人要混出蓟都只怕有些困难,只能等风声过后再作打算。

林归远则一心想着看能不能找出方法拖延李正益的生命,便每天去和被制住穴道的齐显恕“交流”毒术和医术,几天下来,不由向萧慎思感叹:这齐显恕在毒术方面倒确实是个天才,只可惜泯灭了天良,走错了道路。

清洛在最初两日的伤心和迷茫过后,也慢慢缓过神来。虽仍话语不多,神色却已回复正常,也让萧慎思和林归远稍稍的放下心来。

他们却不知,此刻清洛已有了另一番心思。

这一日,许安世匆匆来到,用暗号敲开暗壁进入密室后,满面笑容的说道:“将军,小人真是服了你了!”

众人正不知现在外面的情形如何,便纷纷围了过来。

萧慎思问道:“许大哥,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你来这里,有没有觉得有人跟踪?”

许安世笑道:“我转了大半个城,没发现有人跟踪于我。看来燕皇还没有疑心到我这条线上来。冒险来这里主要是有个天大的喜讯要告诉大家:燕军三处营地兵变,燕皇昨天已经下诏,光王被革职,还被废去了武功,他手下的三大武将也被革职了。将军的妙计真是影响深远啊!”血衣卫们听言不禁喜笑颜开,萧慎思也微微而笑。

清洛听到这番话,再看看众人,低下头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慎思再问了问详细的情形,微笑道:“看来明春这一战应该是可以避免的了。”

有德问道:“将军,燕皇只是撤换掉了光王和几个武将,明春再换上另几个就是了,为什么明春之战可以避免了呢?”

林归远踱了过来笑道:“有德,如果你是燕兵,作战时时刻挂念着家中亲人是否会发病,而这病又是因自己替其卖命的人所得来的,你还会不会有高昂的士气呢?”

有德摸了摸脑袋:“这倒是,想着心中就会愤愤不平,怎还会替仇人卖命!”

林归远又道:“还不止这点,春季是疾病多发季节,到时湿气会诱发许多人身上的陈年旧疾,而这些士兵的父母长辈皆是年过四十之人,更易于春季发病,到时不管他们犯的是什么病,是新疾还是旧患,都会疑心到那蛊毒身上。你说,燕皇还敢用这样的士兵去和咱们的萧将军抗衡吗?”

许安世捬掌而笑:“将军想得真够深远,现在看来我朝边境至少有一春可以安宁了。”其余众血衣卫皆赞不绝口。

萧慎思微笑中瞥见远远坐在一边的清洛,心下一沉,正容问道:“许大哥,现在光王那边的详细情况如何?他被关在何处?”

“他被就地关押在光王府的一个偏院内,具体情况无法得知。燕皇倒是没有为难他的姬妾和幼女,只是不让她们去探望。听说光王已被废去了武功,应该不足为虑的了。将军问他做甚?”

“只怕咱们还得再去上一趟光王府才行。”萧慎思慢慢地道。

“这可不行,虽说现在光王是被废了武功,但听说是由燕皇的侍卫队亲自看管,他所居住的院子,连他的姬妾都无法进入。将军要去光王府,太过冒险。反正现在咱们已将燕朝内部搅乱,光王一个废人,将军就不用多去考虑了。”许安世急道。

萧慎思看着李清洛的侧影,轻轻地摇了下头,又想了一阵,抬头吩咐道:“有侠,你和有音今晚去探一探光王府现在的情形,看看关押光王的偏院守卫情况如何,千万注意安全。”

清洛听到此言,深深的看了萧慎思一眼,又低下头去。

子时,有侠便和有音换了夜行衣,潜往光王府而去。

他两人去后,萧慎思翻来覆去,心绪不宁,怎都睡不着,索性起来,走到李正益床前,见清洛正伏睡在床边,双手却仍抓着李正益的右手,眉头紧紧的皱着,好象在做着什么噩梦,身子不时一阵颤抖。萧慎思呆呆的望着她,面上神情一时开心,一时忧伤,一时又似遇到一个极大的难题,直到清洛含混地叫了一声“娘”,他才醒过神来。

见清洛在讲梦话,看着她瘦小的身躯,他心下一阵酸楚,忍不住将自己的外袍解了下来,披在清洛身上。

清洛却睡得极为警醒,感觉身上重了一些,便抬起头来。见到大哥关怀和怜惜的目光,一时心神恍惚,低低地叫了一声:“大哥。”

萧慎思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柔声道:“你还是到下面内室榻上去睡吧,天寒地冻的,别累坏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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