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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62)

林归远连忙跟上,出得寒林,终于忍不住说道:“你,你别太得意,大哥他不会答应你的。”

燕皇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又转过头直奔漱华宫而去。

四五、沙场烽火连胡月

林归远犹豫再三,追上燕皇,轻声说道:“求陛下放了他们,我会告诉你那人的下落。”

燕皇猛地回过头来:“何人?”

“就是,就是教我武功的那人。”

“他在哪里?”

“你放了他们,我就告诉你。”

燕皇直望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不必了,朕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还真是伟大,想着牺牲自己,救出你大哥,只是不知你大哥是不是也象你这般重情重义。”

林归远去后,清洛便将有正等人赶去休息,美其名曰让他们早日养好身体,蓄精养锐,好早日想办法逃走。有正几人自是嘻嘻哈哈、挤眉弄眼的出房而去。

清洛被他们笑得满面通红,回转到萧慎思床边坐下,看都不敢看他一眼。萧慎思却觉得有些疲倦,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清洛轻手轻脚地替他将被子掖好,也依在床边打着盹,雪儿此时已不知跑到哪里玩耍去了。

迷蒙中清洛隐约听到院外传来侍卫们宏亮的“参见陛下”和上百人齐齐跪地的声音,心一惊,跳了起来,萧慎思也猛然睁开了眼睛,心中想道:终于来了!

萧慎思沉声道:“三弟,你扶我起来。”

清洛本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但听他话语中有一股无可抗拒的威严,忙俯身掀开锦被,将萧慎思轻轻扶起。萧慎思脚一落地,便觉有些头重脚轻,身形晃了一晃,清洛忙双手搂住他的腰间,防他跌倒。此时她的头正好依在萧慎思胸前,忽觉一股若有若无、时轻时浓的男子体香将她淹没,一时双颊滚烫,脚也有些发软,使不上丝毫力气。

萧慎思觉得有些奇怪,唤道:“三弟?”清洛一惊,清醒过来,忙摇摇头,将他扶至桌前坐下。又转身去拿白裘披风,心中奇道:大哥身上什么气味这么好闻?她低下头来,轻轻替萧慎思系上披风,再细心的闻了闻,那股香气竟似已萦绕在她的心头,挥洒不去。

她这边情思缠绵,萧慎思却早已打起全部精神,提起全部斗志,准备应付这场自出生以来最严竣也最复杂的“战斗”。

林归远将燕皇领至内室门前,有正几人早已在门口严阵以待,眼睛齐唰唰地盯着这个武功深不可测的敌人。

燕皇呵呵一笑:“朕还以为走错地方,进了天朝的军营了!”

这时房门“咿呀”打开,清洛走了出来,向燕皇盈盈行礼道:“燕皇陛下,将军请您进去。”

燕皇傲然扫了众人一眼,抬脚迈入房中。

萧慎思眼神炯炯地望着迈进房来的燕皇,两人目光相触,便如两把利剑相交,火花四溅,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股威严与高傲,同时微微一笑。

萧慎思并不站起,抱拳道:“燕皇陛下,请恕萧某不能起身相迎,请坐。”

燕皇却不急着坐下,慢慢以一种极有韵律的步伐踱了过来,那步伐声听在萧慎思的耳中,便如战鼓齐鸣,萧慎思心中高度警惕,知燕皇正欲先声夺人,瓦解自己的斗志,遂努力控制自己的心神不受他的步伐影响,保持到最沉静的状态。

燕皇慢慢踱到萧慎思身边,俯下身来问道:“不知萧将军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

萧慎思并不抬头看他,目光直视前方,沉声答道:“蒙燕皇陛下赐教,萧某永世难忘。”

燕皇本拟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摧毁萧慎思的心理防线,但萧慎思并不从下而上仰视他,顿令他生出一种招已递出,却不见了敌人的感觉,一时有些悻悻然,轻哼一声,袍袖一拂,转至萧慎思对面坐下。

这时清洛、林归远及有正等人齐齐站到了萧慎思的身后,拱卫着他,十数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燕皇。燕皇微微一笑:“朕有话要同萧将军说,其他人都出去吧。”

这几人哪肯出去,反而站得更紧了一些。萧慎思眼光直视燕皇,轻轻摆了摆手:“我也有话要与燕皇陛下谈,大家先出去吧。”

众人听他发话,才不甘心地退了出去,清洛经过燕皇身边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燕皇一愣,觉得她那目光好象在哪见过,如此熟悉。不及细想,清洛已擦身而过,轻轻带上了房门。

萧慎思与燕皇对视片刻,谁都不肯率先说话,就好象两个高手过招,均深谙后发制人的真谛,全力戒备中细心寻找着对方气场中的弱点,以期一招致胜。

过得片刻,燕皇见萧慎思沉着坚毅的表情,眸中刚强不屈的光芒,不由有些心痒,恨不得将这人即刻揽入自己帐下,终缓缓开口说道:“今日得见萧将军风采,朕甚感欣喜,萧将军不愧为抵御我燕国多年的厉害人物。”

萧慎思微微一笑:“多谢燕皇陛下赞誉,萧某不胜荣幸。萧某几次得见陛下威荣,又蒙陛下赐教,定当铭记于心。”

两人目光再次相遇,萧慎思觉得似有一股老辣劲霸的剑气攻来,攻向自己心灵最薄弱之处,忙强迫自己想起幼时在铁笼中面对饿狼的感觉,不管饿狼眼中发出的是何种信号,也不管自己究竟有没有退路,总要坚强地斗争下去,绝对不能屈服。

燕皇盯着他片刻,面露笑容,诚声说道:“萧将军是聪明人,那朕也就不兜圈子了,朕只想问一句:萧将军愿不愿意成为我燕国兵马大元帅,与朕一起创下万世基业?”

萧慎思毫不畏惧地回望着他,缓缓道:“萧某也敢问陛下一句,今春可敢与我天朝沙场对垒,决一死战?”

燕皇轻哼一声:“你萧慎思现在朕手中,朕有何不敢?”

萧慎思纵声大笑:“陛下这句话只怕是说出来安慰自己的吧。”

燕皇面露不悦:“萧将军太放肆了,你现为我阶下之囚,还有何狂妄的资格?”

萧慎思盯着燕皇,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今日来劝降萧某,萧某便知陛下没有把握打赢今春这场战争,正因为陛下心虚,才会有所求,才会露出您的破绽。”

“萧将军说得好笑,我燕国骑兵冠绝天下,只待冰雪消融,天朝又没有萧将军坐镇指挥,又有何所惧?有何破绽可言?”燕皇针锋相对地逼问道。

萧慎思放松身体,微微笑道:“陛下,据萧某这段时日的了解,您好象原本是天朝人士吧?”

“那又如何?”

“陛下执政燕国这么多年,应该比萧某更清楚燕国的内政。”

燕皇拂袖而起,背对萧慎思负手而立:“燕国内政,尚不需萧将军操心。”

萧慎思紧追不舍:“陛下,不是萧某狂妄,实是萧某旁观者清,比陛下看得更清楚,这燕国是由前蓟国演变而来,燕国的主要国民也是前蓟国的拉扎族,敢问陛下,您以天朝人士之身可曾得到拉扎族全体族民的一致拥护?如果是的话,恐怕就不会有光王和逸王之争,陛下也不需在军中极力培植光王的势力,也不会有在光王倒台之后,陛下来劝降萧某之举了吧?”

燕皇心中微涌怒气,却即刻沉静下来,知萧慎思在故意触怒自己,这人虽武功不高,但深谙制敌之术,攻向的正是己方薄弱之处。遂淡淡笑道:“萧将军,朕好象记得你从军多年,只怕你为之卖命的那个天朝小皇帝长成什么样你都不知道,何况你天朝内政操控于深宫妇人之手,你又怎可出言妄谈我燕国内政?”

萧慎思听言笑道:“燕皇陛下,我天朝圣天子少年睿智,从他与萧某之间的军报往来便已可见端倪,何况圣天子纵年纪尚幼,还有林太后辅政,太后素有天朝‘女中尧舜’之称,再说朝中诸事自有我恩师孟相和国舅爷林相协同处理,并未象贵国这样有新旧朝臣对峙、矛盾一触即发的局面。萧某纵是为国捐躯,天朝内政也不会有丝毫影响。不象贵国,一个光王倒台便有诸多反应,令陛下您此刻也觉左右为难吧。”

燕皇心中不愉,但知此时气势不能放松,微笑道:“萧将军,朕瞧你好象有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此刻性命掌于朕的手中,你的好兄弟也命悬一线,你还有何资格在此侃侃而谈?”

萧慎思坦然一笑,控制住体内翻滚的真气,朗声说道:“大丈夫何惧生死,自我从军起,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纵然惊涛骇浪,我却看作闲庭信步。我萧慎思的兄弟,自也与我同样想法,陛下若是不信,就请出去问他们一句,可愿与我萧慎思同生死共患难?陛下与我二弟已接触多日,只怕对他已有所了解,敢问陛下,他可是贪生怕死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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