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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67)

想归想,清洛还是搬了把椅子过来请燕皇坐下,燕皇见她恭谨有礼,心中更是欢喜,笑道:“小丫头,朕放你回去,好不好?”

清洛顿时怔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喃喃道:“回去?回哪里?”

燕皇更是开心:“呵呵,小丫头是不是高兴得傻了,当然是放你回天朝了。”

萧慎思和林归远同时心中一凛,萧慎思缓缓问道:“不知燕皇陛下此言是何意思?”

燕皇从袖中掏出两本奏章模样的东西来,掷于棋盘之上,道:“萧将军,归远,你们自己看吧。”

萧慎思和林归远对视一眼,各自拿起一本,细细读来,眼中射出讶异之色,两人再对望一眼,互换过来,读完后均沉默不语。

清洛不由有些好奇,问道:“大哥,二哥,怎么了?”

萧慎思沉默片刻,沉声道:“不知陛下考虑得怎么样了?”

燕皇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道:“你们小皇帝的战书倒是写得颇有气势,他居然威胁朕,如果不将你们几人放回,就要集举朝兵力即刻与我国全面开战,看来他虽年幼,但也不可小觑。倒是你朝太后加盖印玺的那份和书说得委婉一些,道要与我国订下和约,双方罢战一年,并奉上黄金万两,珠宝数车,赎回你等数人。”稍停一下他续道:“他们两母子话虽说得不同,表达的倒是同一个意思:朕若不放你们,就要与天朝马上全面开战,朕若同意放了你们,便可获得一年缓冲的时间外加黄金万两,珠宝数车。小丫头,你说,朕是不是小小的发了一笔横财啊?”

清洛早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柳暗花明,峰回路转,竟是天朝太后和皇帝出面来赎救自己,但口中仍说道:“我大哥一代名将,又岂是能用珠宝黄金来衡量的!”

燕皇听了更是哈哈大笑:“小丫头偏心,一心向着你大哥,只是这回你可错了。你听着,你朝太后要赎之人的顺序是林归远、李清洛、李正益、萧慎思,小丫头,你可比你爹和你大哥还要值钱呢!”

林归远悄悄地站起身来,走入房去。燕皇凝望着他的背影,眼神闪烁,叹了口气,轻声道:“他既在此闷闷不乐,朕就放他回去,说不定,他会给朕带来意外之喜。”

清洛却一时没想太多,见燕皇有意放自己回去,自由在望,忙笑问道:“陛下,既是如此,那能不能让我去见我爹,或者是让他过来和我们在一起啊?”

燕皇怔了怔,说道:“小丫头,这事可得让你失望了,你朝使臣提出的一个条件便是需得将你爹单独交给他们,先行带走。朕已答允他们,估计这时你爹已出了蓟都城了。”说着他忽然沉吟了一下:“对了,有些奇怪,你朝之人是如何得知李正益是单独关押的呢?看来,朕也得好好查一查内奸了。”说着匆匆出门而去。

清洛满腹疑团,但见萧慎思面色沉重,林归远闭门不出,只好将要问的话悄悄咽了回去。

这晚,燕皇便在漱华宫摆下筵席,说是替他们几人送行,那慕若小公主竟然也得允出席,和清洛凑到一起,两人放下敌对身份,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倒象是相交多年的朋友,面临分别,依依不舍。

燕皇与萧慎思微笑交谈,各自心中不知想些什么,但面上仍保持着客气和谨慎。林归远却只是喝着闷酒,不发一言。

酒过半巡,慕若突然端着酒杯绕到林归远面前,状极豪爽地举杯道:“这位大哥,虽然不知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哥哥,但我慕若还是敬你一杯,感谢你!”

林归远有些尴尬,忙道:“公主,在下真不是你哥哥,在下已与陛下说过许多次了。公主不必如此多礼!”

慕若偏着头道:“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亲哥哥,但这段时间因为有了你,我父皇才变得这么可亲可爱啊!”

燕皇不由也有些尴尬,轻喝道:“若儿!”

林归远心中五味杂陈,这段时间以来,燕皇对他的慈爱和关怀他不是没放在心上,自出生以来,从未有人对他如此关爱,如此迁就。他有时也怀疑,燕皇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他知自己身世绝密,见不得天日,万一是个骗局,岂不是会带来灭顶之灾,拖累相关之人。只是回去之后,定要好好问问那人,这燕皇到底与自己是什么关系。

萧慎思见气氛有些尴尬,忙岔开话题,向燕皇笑道:“陛下,既然您与我朝订下一年和约,那陛下与萧某的决战看来要往后推一推了。虽说能与陛下沙场对决是萧某毕生愿望,但现在想来,如果两国能够不动干戈,百姓不需再受战火之苦,你我之间的这场对决不比也罢。”

燕皇沉默片刻道:“萧将军所言甚得我心,只是,‘踏鬼节’之乱,萧将军你先赢了一局,逼我不得不签下这一年和约。一年之后,朕总要扳回一局才是。到时,若能与萧将军战场相逢,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四八、踏花归去马蹄香

酒收席散,夜深人静,万簌俱寂。

初春的夜晚依然沁着丝丝寒意,林归远良久地站在院中黑暗处,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裳都不自知,只是呆望着燕皇房门口立着的侍卫,内心苦苦的挣扎着,想起席上慕若说的一番话,想起这段时日燕皇对自己的态度,想起种种疑点,终忍不住轻轻地走了过去。

燕皇听侍卫跪禀林公子求见,外衣也不及披上,便飘到了门口,却见林归远又欲转身离去,忙纵身跃到林归远面前,望着他面上迟疑神情,柔声说道:“既然来了,进去说吧。”

林归远迟疑再三,终跟了进去。

两人相对而坐,林归远低头看着汉白玉桌面上如云似岫的隐纹,不发一言,燕皇也是心潮澎湃,复杂莫名,难以言语。

林归远犹豫一阵,终抬起头来,低声问道:“你,你认为我是你的亲生儿子?”

燕皇心头剧跳,口干舌燥,觉得光明就在眼前,缓缓道:“确是如此。如果你能保持冷静,朕可以讲一个故事给你听。”

“不!”林归远冲口而出:“我不想听你的故事!我只想,只想———”

“只想什么?”燕皇倾过身子,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想要什么,朕都可以满足你!”

林归远咬咬牙,终下定决心,直视燕皇道:“我想请您脱下您的上衣!”

燕皇身躯一震,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沉默片刻,声音无比干涩地说道:“你听朕说———”

林归远将他神情一一收在眼内,顿时面无血色,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猛然站起身来,向后退去,口中说道:“你终是骗人的!你这个骗子!我太天真了,居然会相信你的话!”脚步竟踉跄不稳,跌坐在地。

燕皇忙扑了过来,欲将他扶起,林归远状极疯狂,将他推开,口中叫道:“你不要碰我,你这个骗子!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别想派人跟踪我,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找到他们的!”

燕皇却已省起他先前所说之话有些不对,再听到他这话,不由面色大变,一把抓住他的肩头,喝问道:“他们是谁?她到底跟你怎么说的?!”

林归远的心如在烈火中炙烤,痛骂自己为何要轻信燕皇,鲁莽行事,露出底细,慢慢汗珠渗出,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燕皇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心中一惊,忙松开手来,紧张地说道:“你别激动,孩子,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林归远绝望地摇着头,身子慢慢向后挪移,燕皇心中惊恐,不敢再有丝毫举动,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了房门,心中不停叫道:她到底跟他怎么说的?!

清洛却不知道他二人之间所发生的这一切,想起终可重获自由,回到天朝,想起终有惊无险,救回爹爹,保得大哥,心中十分高兴,这一觉睡得特别甜美。

第二日辰时,燕皇便亲自带着他们出了皇宫,清洛抱着雪儿,回头望着巍峨的宫墙,望着洒在宫墙上淡淡的春阳,心中感慨万千:自己竟在这里关了这么长的时日,现在终于要离开了。林归远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有时触到燕皇的目光,便飞快的移开视线。

见众人出了宫门,等候在外的十多人迎了上来,领头之人行到萧慎思面前,躬身道:“萧将军,辛苦了!下官乃御前侍卫官郎秋海,太后派下官等人前来迎接护送将军及林公子、李小姐回京。”

萧慎思细细打量了他几眼,见他年约三十,长长脸庞,眸露精光,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额头太阳穴高高鼓起,知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忙笑道:“有劳郎侍卫了,不知皇上和太后可有旨意?”

郎秋海恭声道:“皇上并无旨意,太后只说请将军与林公子、李小姐和下官一起即刻启程回京。”又抬起头来看见清洛,忙过来躬身道:“给李小姐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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