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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88)

“小丫头,我可怕你穴道一解开,便会溜去找你大哥。这是‘七日追魂丹’,顾名思义,七天后若无解药,你便会毒发身亡,这解药嘛,就在叶州城内,你若是乖乖地护送我去叶州,我自会替你解毒,若是有何异动嘛,只怕萧将军见到的便是她义妹的尸身了!”清南君开心地笑道,笑时牵动腰间伤口,又吸了一口凉气。

清洛自幼在山间长大,其后朝夕相处的便是两位义兄,一位豪情重义,一位温柔体贴,何曾见过这等心机百变、阴狠多疑之人,只觉自己与他交锋,时时落于下风,不由激起心中万千傲气与韧性,暗道:清南君啊清南君,暂时让你占占上风,以后怎么都得让你付出沉重代价,让你明白这世上不是任何人都可让你肆意欺辱的!

六十、去往彼此无消息

清南君得意笑着替清洛解开了被封的穴道,清洛忍住心中厌愤,面无表情,两人合力将南疆众人的尸身抬入树林之中,清洛从尸身上解下一个水囊和装干粮的包裹,清南君又手持长剑在青军尸身中逡巡了一遍,遇到那似未死透的便补上一剑。清洛怀抱雪儿,冷眼看他面如春柳,却下手狠辣,虽是夏日清晨,也感一丝透骨的寒意。

两人抬步北行,清南君回头望了一眼南疆众人藏尸的树林,轻叹了一口气,低低道:“各位兄弟,实在对不住了,待我拿下王都再来安葬你们吧,你们的亲人,我也会好生照顾的!”

清洛不由心中有些不屑,出言讥讽道:“纵是照顾他们的亲人又有何益,他们也不会再活转来了。”想起战争中死去的无辜百姓,轻叹道:“唉,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清南君斜睨着她悲天悯人的神情,冷笑一声道:“小丫头倒是挺心慈的,只可惜这世上,心慈手软的人历来都没有好下场。”

清洛反驳道:“心慈手软的人没有好下场是因为这世上有象你这样心狠手辣的人,若是人人都怀有慈悲之心,没有仇恨,没有战争,怎还会有这么多冤死的亡魂!”

“他们怎会是冤死,他们是为了帮我复仇雪恨,诛除昏君。那昏君荒淫无道,强征暴敛,我若取而代之,青国百姓只会生活得更好,我也必定要创出一番太平盛世,他们为此牺牲,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清南君越说越激动,牵动伤口,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清洛望着他因剧烈咳嗽而扭曲的俊脸,觉得此人既可怜又可悲,摇头叹道:“你为一家仇恨将这么多人拉入战争,又与那昏君有何区别!以你为人,纵是得登王位,也不会懂得仁义治国的道理,年轻时或可励精图治,但等你年老昏迈之时,只怕又是一个青王了!”

清南君见她面上再度露出怜悯自己之意,心中极不舒服,傲气上涌,冷笑道:“那你的大哥呢?他不也是在战场上造下无数杀孽吗?不也是满手血腥吗?还不是为了维护那解氏一族的江山!”

清洛听他辱及大哥,情绪激动,粉脸涨红,大声道:“你怎可与我大哥相提并论!我大哥出生入死,维护的不是一人一族的平安,他保的是万万天朝百姓的平安。他既不象燕皇那样四处征伐,扩张国土,也不象你这样为一己仇怨擅动干戈。他只是在百姓受到死亡的威胁之时才奋起抗战,杀的也都是悍然入侵的敌人,你怎能与他相比!”

清南君被她话语噎住,怒气勃发,逼近清洛面前,凤眼微眯,狠狠地道:“小丫头,你再牙尖嘴利,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清洛漠然看了他一眼,不再与他说话,行得一段,忍不住回头望向远处白云渺渺、迷雾环绕的山崖,想起大哥及义母等人,心中难过,片刻后奋力将头一扭,向前行去。

清南君见她面上悲戚之色,似是知她心思,追上几步轻笑道:“你和你大哥是约在峡谷出口会合吧?还是不要奢望了,‘鬼哭峡’被封,你大哥又不知秘道,绕路过来至少需四五天时间,那时我们早就到了叶州城,到时我自会派人来寻找他的。你还是想着怎么将我护送到叶州城吧!”

听他此言,清洛不由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冒奇险赶去叶州?”

清南君却只是微微一笑,笑中含有一丝不屑之意,并不作答。

清洛细想了一下,“啊”了一声道:“我知道了!我就奇怪以你素日之声名,怎么会这么不堪一击,仅带着万余人马逃至鬼哭峡,原来你早就将其他人马抽至龙子通的后方了。”顿了顿道:“不过你这计策挺险的,一来你没有充分预估到潜至叶州的难度,二来你那万余人马和假冒你之人不知能否顺利将青王拖上十天。”

凤眼中光芒微闪,清南君收起先前不屑之色:“小丫头倒是不笨,看来萧将军调教有功,我倒真是很想见见这位威名远播的大将军,与他好好切磋一下。”

这回却是清洛不屑地笑了一下:“我大哥才不会与你这种阴险小人切磋的。”

清南君眉毛一挑,正待说话,清洛抢道:“如果我大哥在,他就不会象你这样贸贸然过叶州,定会充分的了解沧碧山的情况才会谋定而后动,如果我二哥在,你就不用装神弄鬼的弄一个面具出来唬人,他的易容术足可以假乱真。”说完这句话,想起林归远来,清洛不禁有些心乱。

“你二哥?那个姓林的军医?听说他对巫蛊之术颇有研究,有机会我也要找他斗上一斗的,他现在在哪里?”

清洛遥望北方,只见苍翠山峦,碧空白云,禁不住幽幽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要是能够找到他,我———”慢慢低下头去。

清南君斜望着她脸上惆怅之意,坏笑一声,凑近轻声问道:“小丫头,你到底是喜欢你大哥还是喜欢你二哥?”

萧慎思与公孙怀玉被逼回原来藏身之处后,肩伤腿伤剧痛,当夜便发起高烧来,渐渐有些神智迷糊,口中一直喃喃唤道:“三妹,三妹!”

公孙怀玉坐于一旁,心内也是极度恐惧和忧伤,既担心父母洛儿安危,又不知何时方能冲出重围,见萧慎思伤势严重,更是心慌。好不容易镇定情绪,想了一下,壮着胆子,趁着夜色悄悄溜至战场之上,日间两军拼杀,弃下无数士兵尸身。她银牙暗咬,到也不知是哪方士兵的尸身上摸到一些金创药和干粮,更在一人身上找到一个水囊,水囊中居然还有半袋清水,怀玉大喜,又弓腰溜回原处。

替萧慎思肩腿伤口处敷上金创药,撕下自己衣裙重新包扎妥当,月色下见他嘴唇开裂,忙用布条蘸上一些清水轻轻涂抹萧慎思的嘴唇,又将干粮细细掰碎塞于他嘴内。

萧慎思迷迷糊糊之中感到有人轻手轻脚地替自己包扎伤口,又喂自己水粮,努力睁开眼来,一个倩影在身前如笼迷蒙烟雾,迷雾后仿佛出现清洛甜美的笑容,忙挣扎着欲坐起来,低低问道:“三妹,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大哥好想你!”

公孙怀玉听他语中无限温柔之意,不觉一愣。萧慎思大将之名她几年来如雷贯耳,加上这两个月来同行南下,见到的始终是他豪情慷慨、果断机智的一面,此时见他柔情似水,言语痴迷缠绵,心中竟似有一根琴弦被轻轻拨动,震得心房隐隐颤栗。

见萧慎思欲挣扎着坐起来,她忙轻轻将他按下,低声道:“萧公子,我是公孙怀玉,你伤势严重,休息要紧,洛儿会平安的!”

萧慎思稍稍清醒,失望地“哦”了一声,躺了回去,闭上双眼,不再说话。公孙怀玉食过干粮,也觉疲倦无比,守在萧慎思身边,靠着树丛,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萧慎思高烧退去,伤势好转,率先醒了过来,见伤口处绑的是公孙怀玉身上衣裙撕下来的布条,想起昨夜之事,不由心生感激,暗道:无论如何,都要护得公孙小姐平安突围才行。

不久公孙怀玉也醒转来,见萧慎思已苏醒坐起,忽觉有些羞涩,片刻后方轻声道:“萧公子,伤势感觉如何?”

萧慎思不及回答,两人听得外面战鼓擂响,青王军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萧慎思站起身来细看两军交锋,只见青王军阵容齐整,最前面一排是盾牌手,挡住南疆军射来的漫天箭雨,掩住紧随其后的弩箭手,密集的矢箭不断攻向南疆军阵中。不多时,南疆军前排弓弩手因为人数不够,逐渐抵挡不住青王军的密集箭势,慢慢向后退去。青王军弩箭手后是数排装着土石的车队,在前排箭手逼退南疆军后便迅速推上,将土石倾入南疆军连夜挖出的沟壕之中,往返几次,迅速填平了不太深的沟壕。车队退去,大型步兵终越过沟壕,蜂涌而上。

南疆军见敌军越过沟壕,迅速布阵,与青军展开了短兵相接的血战。萧慎思看得一阵,觉青军是一意狂攻,南疆军却极有章法,分成数阵,分击围合,有守有攻,将营寨守得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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